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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怎么不算屋漏偏逢连夜雨,感情事没整明白,工作上又有难关,新產品研发遇到瓶颈,数据临时出问题,与日本合作方那边的进展也不太顺利。研发部忙得焦头烂额,谢绰连续加班了好几夜,三餐没能按时吃,忙起来就随便拣一块麵包三两口囫圇吞下垫垫肚子,通宵都是寻常事。

在重新遇见徐羡之前,谢绰无欲无求,一门心思都扑在工作上,别人痛恨加班,可加班对他来说是小事,甚至还能打发时间。可和徐羡在一起之后,工作早已不是第一位,生活的重心全偏移到女人身上,他巴不得每天都准时下班和徐羡待着,与爱人消磨时光、共享生命。

然而如今的他又重回了先前工作狂的模样,甚至变本加厉,大有不愿回家的跡象,饭不好好吃,觉也不知有没有睡。连dennis都旁敲侧击地提醒他照顾身体,李堂也让他悠着点儿,别太累。

谢绰也只是敷衍般地应了一声,转身又一头栽进工作中。

原因无他,把全身心投入在工作上,才不会有心思去想徐羡。谢绰甚至觉得这次的研发危机来得恰恰好,他才有机会透过忙碌麻痺自己,麻痺那一旦得空了,就会忍不住想念徐羡的心。

可伴随想念而来的,还有他对自己深深的厌恶与懊悔。

后来事情好不容易告了一段落,谢绰开车驶在深夜的街道上,因为连续通宵两天,这会儿精神有些不济,并且眼压太高,视线稍稍失焦。疲劳驾驶最是危险,他把车停靠在路边闭眼缓着劲儿,重新睁开眼时才发现这里的景色有些熟悉。

当时和徐羡、吴乐廷吃完拉麵后,他主动送她回家,途中因为前方擦撞紧急剎车,女人吓了一跳,两人也是停在这儿休息了一下。

路还是一样的路,可副驾驶座却没人了。

谢绰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颤了下,沉沉吐出一口气,好似要把满腔心事葬送在这空寂的夜里,连同灵魂都成为陪葬品。他有些失神,望着黯淡无一丝星光的夜色,才惊觉两人好一阵子没联系了。

这要放在以前,谢绰肯定要发疯,可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懦弱的胆小鬼。他不敢找她,甚至连像以前那样开车到成漾的大楼下,偷偷看一眼她下班的身影都没有勇气。

如果被发现,徐羡肯定会认为他又跟踪她,合该噁心他了。

毕竟那日徐羡回家之后,隔天他就收到她的讯息,只有冷冷的七个字加上一个句号──各自冷静一下吧。

这回确实是他失控在先,急红了眼,理智凋落,对于她的解释视若无睹,偏执地认为她会离开他,进而以爱之名綑绑、伤害她。这份感情太沉重,若徐羡想要逃,也是人之常情。

忐忑了一整天,内心空落落,没有再收到她的任何消息。他害怕,像是狠下心要确认什么似的,想问「你会跟我分手吗」,发出去的却变成了「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白月光:再说吧。

谢绰看着那毫无温度的三个字,对方好似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在这之后,两人再没有过交集,谢绰寧愿她衝他撒气,骂他、打他,怎样都好,也好过这样冰冷的延长战。

想她。

想得发狂。

从前也想,每日每夜地想,靠着她施捨的一簇光苟活到现在,却也只能在梦里与她见面。睡醒后的梦碎,心头空荡荡,抬手任由窗外晨光流淌在指间,可日光再明亮温暖,也都不会成为月光。

但那时的他也仅仅是空虚,因为没拥有过,也没敢肖想拥有,因此所有失落都是一个人的事,所有的情绪也都能自己消化。

咬咬牙就过了,没什么,他习惯了。

可如今得到过了,再次失去后才发现一切是那样难受,灵魂破了一个洞,不只是荒芜的空白,更是鑽心刮骨的疼。好似有人拿着一把刀,往他的骨肉里狠狠地剜,挖出的都是血肉模糊的烂泥,也是他腐朽破碎的心。

他知道他的想法很病态,很偏激,但能怎么办呢?

不论是对徐羡过分的佔有慾,还是对他人缺乏同理心的极端手段,都是埋藏在体内深处,不可言说的祕密。

一旦被揭发,所有苦心经营的美好表象都会崩塌。

徐羡被吓到了,跑了。

只要想到或许会就此与她形同陌路,便是不可遏止的恐慌袭捲而来。谢绰捂着左胸,窒息感扼上喉头,大口大口喘着气,冷汗沿着下顎线滴落,夹杂暮秋浓稠的霜意,更显冷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抖着手重新啟动车子,在夜里无人的大道上奔驰而过,草木都凄凄。

跌跌撞撞回到了家,已是夜深,谢绰单手扯掉领带,如缺氧的人急切地寻求氧气瓶,他踉蹌着扑向酒柜。

酒液滑过喉间,可谢绰嚐不到上好的黑皮诺的香气,酸甜在舌尖氾滥,迷迷糊糊间,他想到的只有徐羡。

拿着红酒瓶在半夜路边豪饮的徐羡,环着他脖颈将酒香渡入他口中的徐羡,任由酒液在身上放肆蜿蜒的徐羡。

全都是徐羡。

只要能够挽回徐羡,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晚上十一点,谢绰在红酒的浸润下,终究没能抵挡住本能,起身开门下楼,步伐虚浮地走向隔了几条街的社区。

酒精勾连出的除了醉意,还有按捺不住的思念。

你看,明明住的这么近,可他们这阵子就是遇不上。一旦存心躲着一个人,想要见一面都是痴心妄想。

警卫认得他,知道他是楼上徐小姐的对象,因此便直接放他上去了。而且谢绰就算醉了也不上脸,只是走路时脚部有些不稳,加之深沉夜色的衬托下,倒也将自身的失态掩饰了七八分,一点都没有引起警卫的怀疑。

谢绰熟门熟路地找到徐羡家,不带丝毫犹豫地按了门铃。

纵然再忐忑,多日累积下来的思念溃堤,想见她一面的渴望也抵过了纠结的心。

过了两分鐘,有人前来应门,可撞入眼帘的却不是朝思暮想的女人,而是她闺密。

沉醉见到谢绰也有点惊讶,尤其眼前人的状态看着其实不太好,披着一身夜的凉意,脸色冷归冷,眼眶附近却有隐隐的泪痕,左眼角那一小片红色胎记都失色了几许。

额角甚至有伤。

心下揣度,可面上却无波澜,沉醉扶着门框问:「谢先生,这么晚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醉意上头,谢绰这时候居然还能分析出沉醉之前对他的称呼从「谢先生」变成「谢绰」,这会儿又从「谢绰」回归了「谢先生」。

是疏离的表现。

他无奈地想,沉醉跟徐羡这么好,徐羡肯定都告诉她了,那么沉醉讨厌他、嫌弃他,与他划开界线也是应该。

朋友都这样了,那身为当事人,徐羡对他的排斥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绰强迫自己冷静,儘管大晚上的找过来已经是不冷静的表现。

「羡羡在吗?」

他努力让声线平稳,至少听起来不要那么失控。徐羡喜欢体面的人。

「我想见见她。」

沉默在空气中扩大城池,明明只有三秒,对于谢绰来说却漫长得如同一世纪。

「羡羡在家。」

谢绰下意识屏住了气息,却听见沉醉接着道──

「但她不想见你。」

你可怎么办啊小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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