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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我有错,你也不能这样对我,你还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呢?”
带血的冰冷刀刃抽了他几下,贴在他发烫的脸颊上,邬永琢侧头看向别处,吸了吸鼻涕,只是吸不回去眼泪。
白珩被他气笑了,他不能理解邬永琢在委屈什么。自然邬永琢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也没办法让他动容——明明是他一直在犯错,他有什么资格觉得委屈呢?
“什么叫就算你有错?我又应该怎样对你?犯了错就应该承担后果,可是你在做什么?你认错只是为了不承担后果,你应该被原谅吗?还是说你觉得你犯了错,我也要迁就你,照顾到你的感受,甚至要反过来哄你安慰你才是对的?”
“你过去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在邬永琢看来,感情里面就不应该有那么多的应该不应该,他所表现的所选择的都是他当下最真实的情绪表达。身上的痛楚消磨着他,他就是很痛很委屈,他不会思考太多也无暇去反省前因后果。他的内疚自责只是安逸时良知的自我安慰,在真真切切的疼痛面前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那你又是怎样回报我的?”
要求一个一直被你伤害的人对你保持爱意是很不讲道理的。
但在白珩的世界里,即便他对邬永琢不好,邬永琢也应该对他顺从忠诚。更何况他对邬永琢不薄,就算忠诚不是金丝雀必备的品质,那至少要听话一点吧?
邬永琢是可怜的,但绝算不上是听话的,他有他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错了。”
邬永琢缓缓跪下,一只手还拽着他的衣裳。
白珩垂目看他,恨的牙痒。他是真的很喜欢邬永琢这张俊朗的脸,很喜欢邬永琢这具漂亮的身体,也是真的很嫌恶邬永琢卑劣的品行,越喜欢越嫌恶。
此时此刻,他依然没有对邬永琢生出必杀的决心,只是坚定了对于邬永琢的惩处。
“你打死我吧。”
他说着违心话,又绕回原点,瘪着嘴,再度洒泪,低着头望见了脚边的血迹,抽噎着看着说:
“你的伤口还在滴血。”
他想说,应该要先止血的。
“我的心也在滴血。”
邬永琢在白珩的注目里,依照白珩的吩咐,怯懦又笨拙的协助了白珩包扎好这个他亲手制作的伤口。
月光里,他侧向一边看着不远处的刀刃,他还想再为自己辩驳。
“这把匕首还是你给我防身的……”
你当时跟我说,就算有你在也要懂得保护自己。
白珩一点也没觉得意外,甚至没有为此多看那把匕首一眼,他极为平静的反问:
“你身上有什么不是我给你的。”
没有。
白珩的爱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诱饵,是一把开启盒子的钥匙,盒子里面装着富贵与荣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邬永琢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收下了——他总是在犯这样的错。
无论是一开始在那样悬殊的身份下跟白珩走在一起,他幻想他才是这段关系里的上位者,他以为白珩会一直对他百依百顺,哪怕唯一的根据是白珩爱他,他也狠心放手一搏。
还是后来为了袁定川一句空口白话就犯下大错,他赌他可以得到他一直想要的认可,让白珩牺牲一点点也没什么。
又或者是方才,他甚至都不知道人的心肝脾肺长在哪里,力气又小,竟会觉得自己能够一刀杀死算得上半个武将的白珩。
可是他,实际上甚至都没有办法离开白珩,他说不要的权力都是白珩给的,随时可收回的。
“你想过我为什么要出卖你吗?我跟袁定川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只是……”
“只是什么?”
白珩打断了他的话,他不提袁定川还好,他提袁定川白珩气的伤口疼。要不是林兰去找袁定川胡说了什么,他也不会草草了事急急忙忙的来抓邬永琢回去。
“他在乎你吗?他问你是不是真把你打死了,我说是,托他的福。他笑着说,哦,跟他有什么关系,他那有几个漂亮的优伶择日给我送来……”
袁定川那轻佻的神色让他无名火大,比知道邬永琢和精壮少男互相投食还要火大的多。
邬永琢急了,顾不上听他说什么,哭着喊出:
“他是我哥,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他答应我会承认我是他弟弟的我才会……我没有骗你!为什么我不是姓袁呢?我要是姓袁你就不能天天打我天天打我,我要是姓袁我就可以像陈岩临那样,我可以离开你,我想怎样就怎样,根本不用看你的脸色!”
白珩微微抬手,扇了他一耳光。
“我给你脸色看了吗?你又是因为什么才天天挨打?”
命运像一条蛇,咬住了自己的尾巴。
“这不一样,不一样!”
他要是姓袁,他就有自己的盒子,不需要白珩的爱做钥匙。
白珩不认为这是他非那样做不可的,值得被原谅的理由。
“回去我再跟你慢慢算账。”
白珩侧着身子躺下,不敢再背对他,毕竟命只有一条。邬永琢欲言又止,也没有起身,就在他的床边靠着,枕着被子歪歪斜斜的跪坐着。
后半夜,他们俩都没怎么睡着。
柳衔礼一大早就来了,白珩让他去抓药来,他还以为是给邬永琢抓的,直到白珩袒露伤口。
才觉得白珩的脸色不太好。
“这?”
“小伤,死不了,死了不是便宜他了。”
昨天夜里伤口处理的太仓促了,柳衔礼皱着眉,没忍住斜眼看了看邬永琢。
“便宜不了我,我只是你的遗物罢了,我什么也得不到。”
邬永琢昨夜跪坐的腿麻,现在坐在窗台下还是忍不住的用手揉着。
“你还想要什么呢?”
换了药,便要启程回去,过去他们总是靠在一起,小小的马车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即便什么都不说,听着彼此的心跳也会觉得感情在升温。现在分坐两边才知道一辆马车其实挺宽敞的。
“坐过来。”
邬永琢摇摇头,他才不想坐在白珩身旁,坐在白珩身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挨巴掌。
“我热。”
他就是这样“笨”,在这种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我叫你坐过来,你热就脱光了坐过来。”
他这才慢吞吞的坐过去。果然挨了白珩劈头盖脸的一耳光。
过去白珩其实很少打他脸。
他低着头,抬手贴着脸,想哭,白珩靠着他又不敢哭。
回到白府,邬永琢迎面见到了白琮,下意识咽了下口水,他们俩什么时候和好了?是,和好了吧?他心想着白珩该不是准备公开处刑把他打死吧。
白琮见了他,只说了一句:“回来就好,有什么事值得跑呢。”
天天挨打,谁能不跑,换你你也跑呀。
邬永琢没敢说。
白珩跟白琮走了,他一个人回到他的房间。
屋子里有很好闻的香,他已经不太记得走时屋内是什么样,铺着哪床被子。反正现在是挺整洁明亮的,高床软榻,锦衣华服,还有他最爱的那件大氅也挂在那儿,他那时很想带走又自觉带不走的大氅。
他在这里住了好久了,可他还是觉得他只住了两个月的那间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地上总是不够干净,架子上也总有灰尘的小屋更加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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