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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
好痛。
好多火。
火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残忍地烧灼每一寸肢体。四肢百骸都被吞噬,每条经脉都浸泡在火海里。眼球被烤得胀胀发痛,似乎下一秒就会炸成一滩浓水。口干舌燥,源自体内的火浪伴随呼吸疯狂翻涌,几乎要从七窍中喷出火舌,焚尽骨肉。
炙热。
剧痛。
无法呼吸。
求生的本能让他张开嘴,企图获得赖以存活的氧气,可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一般,无法入肺分毫。他拼命吸取着,肺腑都快要炸裂,但那个与生俱来的动作却好像忘记了要怎么运作。血液在火焰的狂欢中沸腾,他能听见血管中汩汩翻沸的声音,能感受到经络中砰砰跳动的脉搏。火焰澎湃,堵住所有的感官和知觉,塞住全部的孔窍。
眼前是无边的火红的黑暗。
他在窒息与烈火中感受着自己活生生地坠落。
一股清凉的泉水骤然涌入口中,一瞬间抚平焦躁的火焰。呼吸被猛地激活,他痛快地长吸一口气,如长鲸汲水,清甜的氧气再度充满整具身体,心脏激动地跳跃着,向身体各处宣告着这个好消息。清凉的泉水再度涌入,滋润焦渴的喉舌。经脉上的火焰宛如见到天敌般寸寸退却,又或者说被寸寸吞噬。灼痛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暖、清润、平和。
舒服得好像在晒太阳。
但,还不够!
更多……更多……!
他疯狂地吸吮起口中的清泉,贪婪地榨取无尽的清凉和甘甜,内功本能地运转汲取,气势如虹!
清泉骤然腾起滚滚烈焰,从喉中一口气烧到腹中,温软的水流撕破面具露出獠牙,疯狂地将他的身体内部啃咬得体无完肤。火焰来势汹汹,转瞬之间席卷全身,放肆灼烤,竟比之前更甚。肺腑欲碎,经脉欲断,他痛得脑中空白,身体麻木,整个人雕塑般僵硬住了。
内功尴尬地停驻在被炙烤得近乎枯碎的经脉之中,弱弱退散。
口中火焰好像淡了些许,清凉的泉水忽然再次涌入,慷慨地灌溉这具焦躁干渴的身体,将他体内跳动的火焰再次瞬间抚平。
好舒服。
温暖、清润、平和。
晒太阳一样的感觉。
他疲惫的眉眼松了松。
泉水渐弱。
不……别走……
他再度眉头紧皱。
回来……
泉水渐息。
回来……老夫叫你回来……
他眉眼皱紧,呼吸不安地急促起来。
泉水止。
滚回来……
他焦躁地扭头试图寻觅,双眉死死地拧在一起,薄薄的眼皮下,眼球急切地来回颤动。
老夫叫你……滚回来……!
月泉淮长吸一口气,猛然睁开双眼,一阵剧烈地咳嗽。
嘴角淌下一丝血渍,又被不甚在意地抹去。
嘴里还残留着泉水的清甜,月泉淮抹了抹嘴唇,打量一番周遭环境,微微皱起了眉。
刚刚那种滋味,分明和吸食内力的感觉一模一样。可他看过,这儿分明是间典型的山间小茅屋,也就是说绝对不是月泉宗的人救了他,那么他现在到底……
一道推门声打断了月泉淮的思绪。他抬起眼皮,只见一个衣着粗朴的青年人端着碗热粥,裹着一身潮湿寒气走了进来。四目相对的一瞬,青年双眼微微一亮,带着点友好的喜意,对月泉淮露出个过于清澈的笑容。
“你醒了?”
夜幕沉沉,月光仿佛被浓重的夜色吞噬,昏昏昧昧地在天边露出一截似有似无的暗光。风声萧瑟,卷起树梢千叶,呼啦啦直响,偶有几声破碎的唳鸟啼鸣夹杂其间,随即被狂风裹挟,扯去远方。
山雨欲来。
屋中火盆暖意融融,烧暖了青年带着潮气的身子。烛光盈盈,晃动着在青年脸上摇曳出变幻的光影,柔柔地扯着粥上丝丝缕缕的白热香气。
月泉淮没有作答,谨慎地盯着那青年放下粥碗,走到他的榻前蹲下,从怀里掏出一块心形的纯青宝石,递至自己眼前:“这是你的……”
青年话音未落,便觉眼前一花。他怔怔地看着月泉淮一把抢过那块纯青色的宝石紧紧握在手里,胸前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再度撕开。月泉淮单手撑着榻边,只觉胸中气血翻涌,身子一躬,“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血液滴滴自他唇角坠落,月泉淮扶着床榻喘息着,半晌低低笑了出来。
这是他的,这当然是他的!少林一战,长澜月已碎,所余唯有这块琉璃心……
纯青色的宝石被紧紧攥进手心,温润的纹棱将肌肤深刻出条条红痕。月泉淮恍若不觉,眼底杀意凛然,周身戾气涌动。
渡法……渡法……
老秃驴!!!
强横的内劲从月泉淮身上喷薄而出,暴躁地掀翻屋内所有家具。青年被这强劲的内力掀翻在地,挣扎着抬起头来,却见月泉淮急怒攻心之下又昏了过去,栽倒在榻边,唇角滴血,手里还紧攥着那颗青色的宝石。
青年一瘸一拐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关节,又抹去嘴角渗出的血渍。他走到月泉淮身边跪坐下来,捧起那人苍白的脸,低头覆上被鲜血殷染的唇瓣。
唇与唇交贴,血与血交换,火一般的滋味没入月泉淮喉间,又被紧随而来的泉水掩盖得无影无踪。
一颗星子在夜空中孤独地闪着,很快又被夜风吹来的厚重云层遮去了身影。
月泉淮再次尝到了泉水清甜的滋味。
温暖、清润、平和,流水一样源源不断,从口中流向四肢百骸,滋润充盈着他因为重伤和自焚而枯竭的躯体。即便在昏迷中,月泉淮也能感受到这股充沛的内力是怎样温和地冲刷过他的每一条经脉,洗去痛苦与焦灼,带来舒适与新生。
怒而耻的心绪好似也被清甜的泉水缓缓安抚。月泉淮的眉眼松了松,终是抵不住重伤后的疲惫,再度昏睡了过去。
青年松开月泉淮的唇瓣,盯着他因为陷入睡眠而显出几分宁静祥和的面容,微微歪了歪头,眼神中流露几分思索。
他是不是……喂得有点多了?
月泉淮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一股流水般的柔软包裹着,安静而舒适,令他无尽地沉溺在羽毛般的黑甜乡中。几十年来重获宁静的感觉让人着迷,没有做梦,没有灼烧,没有癫狂与痛苦。直到缓缓醒来,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他才恍然刚刚竟然是睡了一觉。
没有任何头重脚轻,全身上下只有酣睡后的饱足感。月泉淮试着动了动手臂,不由得皱了皱眉,轻嘶一声。他咬着牙撑起身子,仔细检查自己的情况。
左臂尚可,只是手指和手肘钝痛不已,或许是骨节挫伤。右手则快被包成了粽子,手腕转动间疼痛阵阵,不用想也知道是腕关节处遭了扭伤,想来是长澜月被震碎时……
月泉淮狠狠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将脑海中那些思绪摒开,专心查看自己的伤势。
胸部的伤最重,但也已经被人妥善地包扎好了。除去那些骇人的青紫淤伤,腰腹皮肉也还尚算完好,但只要他轻轻一动,内里就酸痛难忍,双腿更是钝痛连绵。月泉淮试着动了下腿,一阵刺痛顿时蛰得他满头冷汗。他强忍着慢慢掀开身上的薄被,只见双腿也快被包成了粽子,轻轻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一番探查下来,月泉淮冷汗淋漓,但也大致清楚,现在自己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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