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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朝顏循声望去,只见晚霞铺满的朱雀大街上,一个身着戎装的少年于前方高马上回头,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金色的馀暉落在他的眉梢和鎧甲,把本就深邃的轮廓描摹得英挺无双。
那人见她愣怔,也不管队伍和在场百姓的注视,翻身从马上跃下,将沉朝顏一把拽了过去。
见她还是一脸惊讶的样子,那人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笑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是不是见本将军生得愈发俊朗,胸口有点扑通扑通?”
“……”沉朝顏无语,心想怎么男人的脸皮难道是跟着年龄一起长的不成?
霍起被她这副嫌弃的表情逗笑,嘿嘿两声,又道:“就说都快走到朱雀门了还不见你,我差点以为下麵的人办事不力,没把那封信送到你手上。”
信?
沉朝顏表情僵硬,半晌才想起来,昨日……
有金似乎是跟她提过,霍起给她送来了一封信。
“怎么?”霍起见她神色有异,“你真没收到我的信?”
收到了。
只是根本没放在心上,早就拋诸脑后,扔去了十万八千里……
沉朝顏糊弄着笑了两声,挣开霍起扶在她肩上的手,大言不馋地道:“收到了收到了,这不忙完正事就来迎接你了嘛?”
“正事?”霍起呲笑一声,俯身凑近她面前笑到,“没想到士别三日,你这一天居然还能有正事做了?”
沉朝顏抬手就想抽他,却被霍起绷着嘴唇提醒,“外面外面,要面子……”
行吧……这一笔她先记下。
沉朝顏若无其事地抚了抚耳边的鬓发,目光扫过他身后的卫队,“所以……你现在是要去哪儿?”
霍起被这么一提醒,恍然道:“我刚进京,自然是要先去兵部报导的。”
沉朝顏点点头,压低声音问:“不会就是之前王瑀手下几个监察御史闹出的军餉的事吧?”
霍起目光微沉,不置可否。
沉朝顏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举重若轻地拍拍他,安慰的叮嘱了一句,“那快去吧,别耽搁,又给有心的人抓了把柄。”
霍头,翻身上马。
队伍又开始往前行进,及至霍起骑马行过沉朝顏跟前,又恢復了方才那种皮猴子的状态。
他俯身下来,笑嘻嘻对沉朝顏道:“那今晚平康坊,我这边弄好了就来找你,不醉不归!”
一听晚上有人陪喝酒,方才还縈绕在心头的愁思瞬间消散。
沉朝顏点头应下了。
楼台灯照,车马往来。
灃京城华灯初上的时候,南曲已是一派歌乐生香的景象。
朱栏綺疏、竹帘轻幔的楼台里,一身男装的沉朝顏和霍起并肩而坐,待到两人说完自己的近况,都幽幽地叹出口气来。
“所以你此次回京,大概呆多久?”沉朝顏问。
霍起摇头,顺着她的话接到,“那要看王瑀那帮人都做了些什么准备,能困我多久了。”
“怎么?”沉朝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追问道:“军餉的事很棘手?”
“军餉就是个幌子。”
霍起轻哂,“今年户部调拨给振武军的军备物资,大都是以次充好。十石粮里三石都是只能喂马的陈粮,就连兵器甲衣折损都在三成以上。
王瑀那帮人就是想趁着沉伯父去世的机会排除异己,只要振武军今年再向朝廷提出要物资,他们就会以挥霍军餉为名,联合御史台弹劾,要我回京解释清楚。”
“那你怎么办?”沉朝顏问。
霍起呲笑一声,轻蔑道:“振武军自己会对物资有详细记录,真要这么简单地扣帽子,肯定是不成的。”
“那他们让你回京是为了……”
“为了让我在灃京当人质,好以此牵制我家那个驻兵北庭的老头子。”霍起答得倒是云淡风轻。
确实……
若是王党拿军餉说事,霍起不进京,就是做贼心虚;进京,他们恰好以调查为由,扣霍起为人质。
思及此,沉朝顏不禁有些担心,但要问的话还未出口,霍起便吊儿郎当地往榻上一斜。
“不过你别忘了,南衙十六卫和北衙禁军,至少有一半都是效忠皇上和霍家的。王瑀就凭着个左驍卫和金吾卫就想把我押为人质,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吞了谁。”
“所以你就别担心啦!”说话间,霍起又恢復惯常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一只脚架在膝盖上和着小曲儿微点。
“那倘若王瑀拉拢了谢家呢?”沉朝顏犹不放心。
霍起被问得愣住了。
沉朝顏继续道:“倘若王瑀拉拢了谢家,霍家和效忠皇上的那些人,可还有能力与之抗衡?”
这个问题好似当头一棒,周遭静默,气氛霎时变得沉重起来。
其实不消霍起明说,沉朝顏也知道,倘若谢家能像现在这样保持中立都还好说。
可一旦谢家选择与王瑀共谋,不说一个霍家,只怕是这大周的江山恐不日都要变天了。
许是话题过于严肃,两人一时都不大愿意面对,于是相顾无言,只得默默听着妆娘新谱的曲子。
金声玉振,云起雪飞,不愧是眾多富商大贾魂牵梦縈,甘愿为之一掷千金的平康坊花魁。
霍起抿了口手中的酒,正觉烦扰稍解,一声巨响过后,两人的房门却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门口呼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
“大人!大人!”
百花坊的妈妈追在后面,半求半劝地拽住了其中一人的袖子,陪笑道:“妆姑娘今晚真的不能待客了,大人莫怪!大哎哟!!!”
老鴇一声惊叫,被一人踹翻在地。
“贱人!”有人从腰间抽出佩剑,威吓她到,“我们公子的身,岂是你这种低贱之辈可以轻易沾染的?!”
森凉的白光一晃,那鴇母当即吓得噤了声。
沉朝顏一怔,往拔剑那人身后看去,果见一人被簇拥在中间,眾星拱月,看不清样貌。
及至那人从眾侍卫之中行出,沉朝顏看清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才惊觉,这种招摇过市的行事作派,全灃京除了左相王瑀家那个嫡公子王翟,怕也真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思忖间,王翟已经径直走到那跪伏在地的老鴇跟前站住,垂眸呲笑道:“妆姑娘这好手好脚的,怎么今晚就不能待客了?”
他一席话说得有些口齿不清,像是喝了酒,当下正是借酒发疯的时候。
那老鴇愣了愣,却也只能解释,“妆姑娘今晚已经被这位公子啊——”
话未说完,只见王翟蹙着眉,一脸不耐地向前一步,那只乌皮六缝靴便踏上了她交叠在地的双手。
“跪好!”
随行的侍卫一声厉喝,老鴇连挣扎都不敢,只得咬着牙规规矩矩地跪了回去。
屋里的妆娘见状,吓得赶紧提裙行至几人面前,跪下磕头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妆娘的错,还请大人不要责罚妈妈。”
“哦?”王翟回身,俯身挑起她低垂的头,饶有兴味地追问,“那你说说,自己错哪儿了?”
“奴……”妆娘被问得愣住,只得顺着他的话道:“大人说奴错哪儿了,奴就错哪儿了。”
一席话说得王翟笑出了声。
眼见当下气氛缓和,妆娘赶忙上前,扶了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然刚一起身,王翟就一把抓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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