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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江淮想进去找里面还有没有幸存的人,他从警戒线下面钻进去,但没走几步就被警察制止了,警察严肃地让他离开,计江淮指着通往地下冥塔的电梯方向,他着急道:“那里!那里有一座电梯,可以去地下一层,你们去看看、看看下面还有没有人吧!”
但警察没有去计江淮指示的位置检查,警察直截了当地跟计江淮说:“我们查过施工图了,这栋建筑没有地下层。今天消防员同志也找过了,没有人员受困,你说的电梯也不在那个位置,唯一的电梯只能往上走,没有往地下走的电梯!”
计江淮剧烈地摇着头,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有的!有地下层的!还有地下负三层,你们仔细找找啊,就在那个位置!可能是被埋起来了,我认得路,我可以带你们去找!”
计江淮激动地指着通往冥塔的电梯,警察见他态度如此坚定,便半信半疑地去叫来施工队,但灯塔三层楼倒塌下来的废墟太厚,而且充满结构危险,要清出地面并不容易,出于安全,警察不允许计江淮进到现场,但让计江淮留下了电话号码,如果有发现就会打电话告诉他。
地上的灯塔合法合规也故意烧得这样隆重,那地下的冥塔肯定早就被毁得不成样子,翟家清楚就算仔细找也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但就算没了冥塔的会员名单,也还有其他方式能找出与冥塔有牵连的官员。冥塔只是退出渡州了,它还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其他地方。
几日之后,计江淮接到了警察的电话,警察说:“你说的那个地方根本没有什么电梯口,我们找了很久,全是实心的水泥墙,连装电梯该有的空间和零件也没有。”
计江淮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他呆坐着想了很久很久,恍然间明白了。
冥塔把通往地下的电梯给拆了,将所有电梯零件运送出去丢弃了,电梯厢被拆卸处理,零件被拆散丢弃,再用数吨水泥和砖块将电梯井灌浇注实,干透之后再铺上墙砖,伪造成原生的墙面。电梯是冥塔唯一连接地面的通道,没了电梯,底下就是一个封闭的空洞,再没有任何缝隙能够出去。
冥塔被永远封在地下了。
在灯塔大火发生的前几天,灯塔夜店的负责人声称要进行安全维护,所以给所有员工都放了三天假期,谁知维护还未结束就突发大火,而恰好里面没有任何员工逗留,于是有人猜测负责人是为了纵火才遣散所有员工的,灯塔内部还故意放置了易燃易爆的材料,说明这场大火发生爆炸并不是意外,而是单纯地要把灯塔整座建筑抹平。这样做到极端的意义被人猜测是因为灯塔里有绝对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而证据太大,需要用整座灯塔去陪葬。但是灯塔的消息被层层封锁,普通群众只能靠多方的猜测去认为灯塔是一个规模巨大的卖淫场所,但在确凿的证据出来之前,大部人都是不相信的。大家都想要和平,都不愿意相信身边有一座惨无人道的青楼,渐渐地关于灯塔大火的报道也很快被娱乐新闻覆盖过去了。
冥塔虽然被烧毁了,但并不意味着没有任何搜查方法,首先从公开的灯塔负责人开始查。随着政治大清洗的进行,不少官员被扒下马,顿时人人自危,原本蛇鼠一窝,现在为了保全自己最后的体面,也都松了口秘密透露和暗示了。渡州的监察部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举报和投诉,监察部的行动也雷厉风行,上一周还在尸位素餐的官员,这一周就被公示革职了,行动之迅速让公众很快就察觉到了革命的影子,有人猜测这是老官诈尸,要把孽障也一起带走。
既然翟家顺藤摸瓜找到了冥塔,那么很有可能找到了翟高武跟冥塔往来的证据,甚至有可能发现了ia和stel的身世,乌以沉不知道翟家具体查到了哪一步,只能祈祷翟高武的私事不要被他家里人扒光,要是让老一辈知道冥塔是个什么地方、又知道翟高武在冥塔里做什么,那完全就是把翟高武从坟墓里拉出来赤裸裸展示一遍了,谁都不想自己的性癖被家人知道,乌以沉也为翟高武紧张和尴尬,要是翟高武知道自己的隐私被全家老小传阅,恐怕他在天之灵会尴尬到狂风暴雨吧。
计江淮花了很长时间才习惯冥塔不在了,数年间沧海桑田,他总会清晰地记得灯塔高大的建筑和冥塔浓郁的香水味,昏暗暧昧的灯光与音乐、无处不在的监视、压抑得透不过气的氛围,总是要心惊胆战地自检自己的行为,恐惧着没有原因的殴打。计江淮不会再被梦中的冥塔惊醒了,恐惧转变成了憎恨,大火烧尽之后只剩下空无一物的废墟,沉重的恨意落下来变得轻飘飘地,找不到落脚的目标了。
在恍惚之余,计江淮还察觉到生活中令人不安的动静,虽然小区的安保非常安全,但跨越地面的保障、直接从空中飞过来的监视是阻拦不到的。某天计江淮在客厅里听到了后院里传来异常的嗡鸣声,那声音很小,但近在咫尺,他走去后院一看,发现在后院中间悬停着一辆无人航拍机,航拍机的镜头直勾勾地盯着计江淮看,将整个后院以及客厅都看光光了。计江淮一愣,他那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架航拍机悬停在地面三米以上,计江淮根本够不到也赶不跑,周围也没有能用上的长杆,甚至连丢的东西都得找一下,那架航拍机似乎是知道计江淮奈它无何,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地转动摄像头拍下计江淮的窘态,计江淮只好赶紧回客厅把窗帘拉上,又去二楼将卧室的窗户关上,但等他手忙脚乱地做完遮盖时,航拍机已经拍到了满意的照片,嗡嗡飞走了。
躲在窗帘后面的计江淮害怕得瑟瑟发抖,他一瞬间想起了在冥塔里自己赤身裸体被围观注视的恐惧,他没想到一架无人航拍机就能跨越所有安全审查直接降临在他面前,来去自由的监视一下子就将他这几个月建立的安全感全数击溃,他不知道镜头对面是什么人在操控,也不知道之后那些照片会被发布到什么网站被多少人嘲笑观看,计江淮光是想象一下就要喘不过气了。
航拍机偷拍的时候乌以沉正在地下室,等他上楼发现昏暗的客厅时才意识到不对劲,他在家里到处找着计江淮的身影,最后在卧室的衣柜里发现了蜷缩成一团的计江淮,计江淮害怕得将自己的手臂抠出了血,他压抑着喘气声,紧紧抓着乌以沉的手说不出话,眼泪代替他的话语流了出来,从此计江淮的精神状态变得岌岌可危,敏感得风吹草动也产生应激。
乌以沉报了警,但因为附近的监控摄像头都是监视地面的,不太能拍到航拍机的飞机轨迹,警察只是问了一下当时偷拍的情况,在得知并没有拍到特别隐私的画面后,警察的态度就有点随意了,想说服乌以沉这只是偶然发生的事情,要是乌以沉真的介意,就在后院装几个摄像头算了。
报警没用,乌以沉和计江淮只能自己猜测是谁在偷拍他们的生活,为什么要偷拍?得出结论是很有可能就是之前那群极端恐同的激进分子,乌以沉和计江淮都早早卸载了所有社交软件,因此并不知道这些激进分子做到了什么地步。计江淮不想知道那些人的行动,那些人的恶意固执又激烈,臭气熏天,一眼看去全是令人不适的脏话,像在胡言乱语,却又有大批粉丝赞同拥护;像是无稽之谈,却又能编造出一堆颠倒是非的证据。
往最坏的方向想,那些激进分子是在确认他们的住所,这只是开头,等确认完毕后,就会进行下一步恶毒的打击报复,欺压的理由只是因为乌以沉和计江淮是同性恋,是欺瞒了无辜民众的罪人,是违背繁殖后代本能的异类,是可恶的有钱人。
嫉妒和恨意催生起罪恶,不知何时何地何种方式降临的惩罚最令人惶惶不可终日,一旦想象过最坏的可能性,计江淮就不再安定了,他害怕晚上会有人潜入家里,害怕出门时背后会跟着陌生人,害怕收到的快递里会藏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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