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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落到这副田地?他是杀了人,作了恶,但他不是也行善了吗?如果善恶不能相抵,那他为什么还要行善?那些无能的老东西白白享受了他提供的幸福生活,为什么不给他消灾挡灾?他们该死!
他并不是一个真正敬老爱老的人,相反,在被风水先生指点之前,他对老人抱有深刻的嫌弃和敌意,他们散发着恶臭,听不清,说不明,每次和上了年纪的人接触,他都感到老去是一件邪恶的事。
此时,他对老人——灿阳养老院的那些老人的敌意达到巅峰。他想,好啊,你们挥霍了我的赎罪,既然赎罪没用,那你们就都给我去死!
虫翳(13)
匆匆赶回南山市之后,赵知无暇在家中多待,避开监控,来到养老院,以很久没有和胡长泉聊天吃饭了为由,提出想下个厨,炒一盘胡长泉最喜欢的螺蛳下酒。
胡长泉要帮忙,他却让胡长泉去将最近的经营表格找来,他一会儿要看看。胡长泉不疑有他,老老实实翻文件柜去了。而他假装炒菜,却将提嗯提固定在了管道后。
螺蛳炒好,胡长泉很高兴,他却假装接电话,说要马上离开。胡长泉遗憾地说:“那下次我炒给你吃,我最近新学了一道菜……”
下山之后,他按下远程操控键,巨大的爆炸声中,昔日祥和的养老院变成一片火海。
程蹴听得目眦欲裂,无法想象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人心中住着一个怎样的恶魔。赵知平淡地扬起脸,咧起一个嘲讽的笑,是嘲讽自己,也是嘲讽警察,“我被你们抓到了,我认。但那些人死得也并不无辜。”
程蹴忍不住了,拍桌而起,“他们怎么就不无辜?他们辛苦了一辈子,花钱来安度晚年,他们凭什么充当你那狗屁因果相报的工具?你又有什么权利决定他们的死活?”
赵知愣了愣,满不在乎地说:“可是我就是决定了他们的死活啊,这不是事实吗?”
程蹴满面怒气离开审讯室,想到那些因为如此荒唐的理由就在大火中痛苦死去的老人,双手死死抓住了阳台的栏杆。
同一时刻,陈争仍旧盯着监视器。赵知还在审讯室,但审讯已经暂时中止。赵知乍一看很平静,但肩膀正在轻轻颤抖。陈争想,不对,这不是全部真相,这个人赶回来放这一场大火,轻易向警方坦白,他隐瞒的是更深的东西。
是什么?陈争蹙眉思索,心中一个声音说:冷静下来,不要被情绪所控制。
也许赵知希望的,正是刺激警方,让警方被情绪控制,从而忽视本可以想到的东西。
陈争拉开窗户,冷空气灌了进来,刮在脸上像是锋利的刀片。赵知隐瞒的到底是什么?
门外传来程蹴的骂声,陈争听了会儿,才明白今年初,程蹴的爷爷就差点被送去灿阳养老院。程爷爷自己打听到灿阳服务很好,收费也不高,退休金就能够支付,不会给儿女添麻烦。程蹴不愿意让爷爷去住养老院,那里再好也不是家。爷爷还和他们几个小辈生气,说什么也要去。
但因为中间的拉扯耽误了时间,当他们最终决定送爷爷去时,已经没有名额了。程蹴想起来就无比后怕,那时如果顺着爷爷,那么爷爷就可能是被烧死的老人之一。
“程队,你是重案队的队长,现在正是需要你冷静的时候。”陈争将一杯刚兑好的咖啡放在程蹴面前,程蹴抬起通红的眼,看了看他,似乎想说些什么。
陈争说:“我是个外人,按理说不该我在这里指挥你的工作。但我曾经也是刑侦队长,安抚重案队队长是我经常做的事。”
程蹴渐渐平复下来,手中的咖啡溅出几滴。
陈争说:“赵知现在认罪认得蹊跷,我们不能按着他的方向来,这样会错失找到真相的机会。”
程蹴将咖啡一饮而尽,“陈哥,如果是你,你下一步会怎么做?”
陈争靠在桌沿,沉默片刻,“进行常规排查。”
程蹴愣了下。陈争又道:“养老院发生如此重大的案件,一般的思路应该调查每一个老人及其家属,还有每一位工作人员的背景。而这起案子因为和罗应强有关,我们又以最快速度抓到了赵知,所以常规排查并没有进行。说不定这就是他希望的事。”
程蹴恍然大悟,“难怪他故意刺激我!陈哥,多谢!”
陈争摇摇头,“我也有很多没有想明白的地方,特别是……”
程蹴问:“什么?”
陈争只有一个模糊的猜测,“赵知提到他以前经常和罗应强去槐李镇,那么他对槐李镇的菜农们应当相当熟悉。但除了隋宁,他只字不提其他人,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藏在这里。”
陈争说得模糊,程蹴也未能完全理解。时间紧迫,他立即带人去补常规排查,陈争想到自杀的高管李嗣峰,这也是个拿着关键钥匙的人物。
李嗣峰不久前被推进重症监护室,医生说他的情况不容乐观,醒不醒得来现在谁都无法确定。病房外挤着一群李家的人和李嗣峰的下属。李嗣峰两个孩子都在外国,已经在回国的路上,他的妻子雍女士哭成了泪人。下属和亲戚们都在安慰他,说些并无把握的吉祥话。
陈争听得最多的就是——李总是个好人,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李嗣峰是个好人,隋宁和其他被赵知夺去性命的高管、合伙人又何尝不是?那为什么早期和罗应强一同打拼的人,只有李嗣峰还稳稳坐在罗应强的身边?
应强集团目前的管理团队中,只有李嗣峰是“不离不弃”的老人,其余都是罗应强物色来的,李嗣峰是名义上的应强二把手,但从警方此前的调查情况来看,李嗣峰并不管事,相当于罗应强显示自己同甘共苦的吉祥物。
陈争来到雍女士面前,她的情绪稍稍平复,一双泪眼望着陈争。陈争说:“方便的话,我们聊聊。”
雍女士压抑着悲伤,点点头,“你是想知道我们老李和罗应强的关系吗?”
陈争说:“表面的关系我在应强集团就能查到,我更想知道李总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
雍女士发出一声哽咽,又很有教养地摆摆手,以示歉意,“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老李自杀,他是太自责了,恐怕也是想保护我们一家。我没必要再隐瞒。”
雍女士和丈夫李嗣峰都出生在经济条件不错的家庭,自幼受到良好教育,没吃过苦,年轻时对世界有很多不切实际的美好想法。罗应强曾经在李嗣峰的公司附近卖炒饭,夫妻俩都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
罗应强和其他小贩混个温饱不同,他对未来有很宏大的愿景,喜欢听李嗣峰说生意场上的事。李嗣峰没什么心机,罗应强的捧场让他忍不住对罗应强敞开心扉。后来罗应强不卖炒饭了,他还关心罗应强以后会做什么,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这个当大哥的,一定会帮忙。
一年后,罗应强折腾起蔬菜生意,找到李嗣峰。李嗣峰二话不说,为罗应强提供了渠道上的便利。罗应强这时倒是感恩,分红绝无二话。李嗣峰经常给妻子说,自己这笔投资是投对了,罗应强今后绝对是个大人物。
这话没有说错,罗应强认准了风口,早期的质朴踏实又为他吸引到不少像隋宁、李嗣峰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使”投资人,这一切将罗应强推到了时代红利的中心。可是当罗应强的实力已经超过所有帮助他的人,他变了。他仍然可以将财富共享出来,可是他不能接受任何人质疑他、低看他。
李嗣峰本就是个好好先生,没什么主见,不爱管事,所以罗应强的屠刀迟迟没有挥舞到他的头上来。可是这么多年下来,雍女士和丈夫一同目睹了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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