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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王渔眼中那一抹惊讶和戏谑,田向抿抿嘴。王渔忙行礼退出去。俞嬴随王渔前来。田向客气出迎,双方行礼,田向将俞嬴让入厅堂。俞嬴一眼看见案上展开的泮宫图样。俞嬴询问地看田向。田向笑道:“便是这张图。昨日司空府的人送来的。太子太傅博闻广见,请帮向参详,可有需要更改之处。”“俞嬴可得瞻仰,已是幸甚,岂敢指手画脚。”俞嬴笑道。两人又客气两句,便一同看那张画在大帛上的泮宫图样。俞嬴极认真地看了半晌,摇头叹息:“真好,真好。若得在这样的学宫,听大贤讲经论道,夫复何求?”田向笑道:“太子太傅如何只想去听旁人讲经论道?向倒是想听太子太傅于邦交、于国政、于诗书学问上的妙论。”俞嬴忙摆手,笑道:“相邦这就是想看俞嬴笑话了。”田向笑。俞嬴目光又回到图样上:“适才相邦问‘可有需要更改之处’,俞嬴斗胆,便说一点拙见。”田向认真地看着她。“俞嬴以为讲经堂还要再广大一些。相邦想,当年孔子门徒三千,墨子亲信弟子便有几百,子夏于西河设坛讲学,天下之士咸奔于魏——那都还只是一位贤者。齐招贤纳士,若二三大贤同时居于学宫之中,于这讲经堂辩诘论道,那得是怎样的盛况?”“太子太傅之言,真是让向心中激荡,希望真的会有这么一日。”田向笑道,“只是怕厅堂太大,声音不好传导。”田向又想了想,道:“太子太傅所言很是。至于声音的事,让司工们去想办法。实在不行,便设人传声。”俞嬴笑。“还有旁的吗?请太子太傅不吝指点。”田向道。“既云学宫,如何能没有藏书之馆?”田向笑,指着泮水旁:“向拟于此建藏书馆。书简珍贵,若起火,正用泮水来救。”俞嬴点头:“相邦想得周到。说到‘泮’,虽曰‘泮’学,但俞嬴觉得这水占地有点多了,倒不如留出一片空地,让士子们蹴鞠、射箭。年轻学子还是要多动一动才好。”田向再点头:“太子太傅所言甚是。”俞嬴笑道:“俞嬴见识鄙拙,却在此大发谬言,还请相邦勿怪。”
田向笑:“太子太傅自谦太过,显得与向很是疏远。”俞嬴顿一下,看田向。田向微笑。俞嬴笑道:“俞嬴与相邦不过两步之遥,何谈疏远?”田向笑。过了片刻,田向道:“今日太子太傅所言,像个儒者,不像一位使节。”这是说自己今日没藏坏心眼吗?俞嬴笑道:“俞嬴既是儒者,也是使节。”田向看着她,微微一笑,没在接着说“儒者”“使节”的事,反而让人给她换一盏浆饮。俞嬴知道,下面才是田向今日请她来要说的正事。“向有客人游于燕,经过弱津,替向祭拜了令姊。听他叙述此事,向想起从前与令姊相交的情景,心中无限感慨。这话没有旁人可说,只好与太子太傅唠叨唠叨。”俞嬴看田向,他这是派人去弱津查冯德的底去了?想必查到了盈?难道找到了盈的家人,一会儿“自己”的父亲便要来此认亲?不会,田向若是认定自己是盈,就不会这般曲折试探了。盈的家人当初说去容城,便有不想再回返的意思。那田向这是试探什么?试探为什么杀冯德?俞嬴淡淡地笑道:“屡次听相邦提及先姊,似是先姊极要好的故人——”俞嬴话音一转,神色也肃然起来,“那俞嬴可否与相邦打听,当日射杀先姊的是谁?”田向嘴角的笑淡下去。俞嬴笑:“是俞嬴失礼了。相邦刚才说想起从前与先姊相交的情景,心中无限感慨,俞嬴洗耳恭听。”田向只是看着她。俞嬴笑道:“既然相邦感怀于心,却一时不便发之于外,那俞嬴改天再听,今日便先告辞了。”俞嬴站起。“太子太傅这么问,是想做些什么呢?”田向问。俞嬴笑道:“俞嬴外邦小臣,又能做得了什么呢?不过是不想心里糊涂着罢了。”“此事,太子太傅心里真的不清楚吗?”田向又道。俞嬴一笑,再次告辞。田向站在厅堂前目送她离开。就如很多年前,田向与公子俞嬴不欢而散,田向也是这般在身后看她离开。俞嬴出门坐上车,在鹰等护卫下往回走。俞嬴自然知道是谁下令射杀自己的,先齐侯田和。自己当时名义上还是齐国贵宾,曾经为田氏出过不少谋划,与田氏不少人关系错综,即便最后一年,每逢节日,田和都仍会让人送来节庆之物。那个身份,旁人怕是不敢下射杀之令。但若说其中没有田原的参与,俞嬴是不信的。田和一代枭雄,颇有些惜才下士的意思,田原却一向排斥外人,尤其不喜欢自己这个到处瞎掺和的女子。田和田原兄弟亲睦,能劝服田和下决心射杀自己的,应该就是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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