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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个小孩儿。那是一个干瘦的小姑娘,七八岁的样子,顶着一张也不知道几天没洗过的脸蹲在一个墙角,过分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看守所大门。“这小丫头学谁闹鬼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燕绥之快走过去了,才冷不丁在腿边看见一团阴影,惊了一跳。小姑娘的反应有些迟钝,过了大约两秒,她才从看守所大门挪开视线,抬头看着燕绥之。这一抬头,就显出了她的气色有多难看,蜡黄无光,两颊起了干皮,味儿还有点馊。不过这时候,燕绥之又不抱怨这空气有毒了。小姑娘看见这个陌生人弯下腰,似乎要对自己说什么。但是她有点怕,下意识朝后连缩了两步,后背抵住了冷冰冰的石墙面,退无可退,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我长得很像人贩子?”燕绥之转头问顾晏。顾大律师头一次跟他站在了一条线,一脸矜骄地点了点头。燕绥之:“……”滚吧。“想养?”顾晏问了他一句,语气不痛不痒,听不出是随口一问还是讽刺。
毕竟这方面师生俩一脉相承。燕绥之短促地笑了一声,站直了身体,“你可真有想象力,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他转头冲不远处的一条破烂街道抬了抬下巴,“这地方,一条街十个夹巷十个都睡了人,得把整个酒城买下来建满孤儿院才能养得完。”说完,他冲顾晏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指环,“5022西,下辈子吧。”顾晏没什么表情:“不好说,说不定下辈子更穷。”燕绥之:“……你可真会安慰人。”“过奖。”“……”“小丫头不喜欢我,走了。”燕绥之说。两人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富余,抬脚便朝看守所的大门走。只是走了两步之后,燕绥之又想起什么般转回身来。他从大衣口袋里伸出一只手来,弯腰在那小姑娘面前摊开,掌心躺着一颗巧克力:“居然还剩了一个,要么?”小姑娘贴着墙,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几秒,而后突然伸手一把抓过那颗巧克力,又缩了回去。“饿成这样了身手还挺敏捷。”燕绥之挑了挑眉,转身便走了。走远一些的时候,他隐约听见后头很小声的一句话,“……要说谢谢。”燕绥之转头看了一眼,那小姑娘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蹲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看守所大门,像是根本没看见他一样,只不过一边的腮帮子鼓鼓的,塞了一颗糖。“一趟飞梭15个小时,你正餐没吃两口,糖倒没少摸。”顾晏说。燕绥之一脸坦然:“少吃多餐,甜食也算餐。”实际上他现在有点低血糖,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太久的后遗症还是基因暂时性调整的后遗症,总之得揣点糖类在身上,以免晕劲上头。当然,这原因显然不能跟顾晏多提,干脆胡说。看守所铜墙铁壁似的大门紧锁,门边站着几个守门的警卫。顾晏走到电子锁旁,抬手用小指上的智能机碰了一下电子锁。所有事先申请过的会见都会同步到电子锁上,智能机绑定的身份信息验证成功就能通过。滴——大门响了一声,吱吱呀呀地缓缓打开。这扇大门大概是附近区域里头最先进的一样东西了,还是数十年前某个吃饱了撑着的财团赞助的,当初那财团在背后扶了一把酒城的政府,几乎将这倒霉星球所有重要地方换了一层新,一副要下决心帮助治理的架势。梦想是好的,现实有点惨。反正在财团现在已经成了没落贵族,当初赞助的那些东西也由新变了旧。看守所里昏暗逼仄,走廊总是很狭小,窗口更小,显出一股浓重的压抑来,但并不安静。酒城的这座尤为混乱,充斥着呵斥、谩骂、各种污言秽语不绝于耳。而这些嘈杂的声音又都被封闭在一间一间的窄门里,不带对象,无差别攻击。燕绥之在长廊中走了一段,祖宗八代都受了牵连,不过他对此习惯的很,走得特别坦然。一道铁栅栏门外,一名人高马大的管教抓着电棍镇在那里:“什么人,来见谁?”燕绥之笑了笑:“律师,有申请,见约书亚·达勒”刚张口的顾晏:“……”管教挑了挑眉:“达勒?你们还真是好脾气。”说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说不上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燕绥之依然回得自如:“是啊,我也这么觉得。”顾晏:“……”管教从鼻腔里哼了一下,转身冲她招了下手,打开了铁栅栏门:“走吧,跟我来。”其他地方,未成年人和成年人大多都是分开的。酒城这边却混在一起。管教很快停在一扇厚重的钢铁窄门前,冲门努了努嘴:“喏——你们要见的达勒。”“非常感谢。”燕绥之道。顾晏:“……”管教抬起门上能活动的方块,露出一个小得只能露出双眼的窗口,粗着嗓子重里面吆喝了一声:“野小子!你的律师来见你了!”窗口里很快出现了一双眼睛,翠绿色,单从目光来看,一点儿也不友好,甚至含着一股冷冷的敌意。紧接着,里头的人突然抬起手,当着几人的面,“啪”的一声狠狠关上了窗口。燕绥之:“……”他简直气笑了,转头问顾晏:“你确定真的已经约见过了么?”这是约见的态度?开什么玩笑。不过他还没有笑完就发现,身后的顾大律师正瘫着一张脸,倚着墙看他。燕绥之下意识想问“你这一副死人脸是给谁扫墓呢”,话未出口,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路抢了顾大律师多少活儿。真是习惯害死人。他抵着鼻子尴尬地咳了一声,朝旁让了一步:“诶?你怎么走到后面去了?”顾晏:“………………”这么不要脸的人平生少见。顾晏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动了动嘴唇:“不继续了?阮大律师?”燕绥之干笑两声摇了摇手,“你是老师,你来。”为了化解尴尬,这人的脸说不要就可以不要,反正现在没人认识他。他说完又指了指紧闭的小窗口问道:“下飞梭那会儿,我明明听见你跟他通讯对话过,这小子怎么翻脸不认人?”犯完错误就转移话题,脸都不红一下,顾晏对这位实习生算是开了眼了。不过他还是不冷不热的回道:“是让管教把通讯转接给了他,说完我就切断了,如果单方面通知算对话的话,那就确实对话过。”管教理直气壮,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指了指窗口:“转接了,拉开窗口让他听了。”燕绥之:“……”服气。燕绥之让出了位置,顾晏理所应当接过了主动权。他指了指那扇钢铁门,道:“劳驾,把门打开。”“确定?就这态度你们还要见?”管教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打开了门。开门的瞬间,他握住了腰间的电棍,一副掏出来就能电人的架势。燕绥之却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用那么蓄势待发。事实上他和顾晏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那个叫做约书亚·达勒的小子也没怎么样。他只是坐在那里,冷冷地盯着两人的眼睛,嗤了一声扭过头去。这时燕绥之才看清这倒霉玩意儿的模样。他有一头浓黑的头发,挺长,在脑后扎了个辫子,但是看得出好几天没洗过了,乱糟糟的。双眼翠绿,因为脸颊消瘦的缘故,显得眼睛很大,眼窝极深。嘴唇比顾晏还薄,所以抿着唇的时候,面向有股浓重的刻薄感。其实这种刻薄感顾晏也有,只不过他举手投足总是很得体,所以那种感觉就化成了一种冷漠的英俊。但眼前这熊玩意儿……毕竟才14岁,就算刻薄相都带着一股强装出来的感觉。“我接手案子的律师,之前跟你对过话。”顾晏说。燕绥之:“……”你还真好意思说出来了?约书亚·达勒似乎也为他口中的“对话”所不爽,表情透露出一股深重的厌恶。不过没再出声,他似乎所有的情绪都在刚才那关窗的一下里表达过了,便没有了再开口的欲望。“我来这里只是跟你见一面,让你认一认我的脸。”顾晏毫不在意对方的沉默,冷淡地说道,“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态度,希望再见面的时候,你能够把一切如实、完整地告诉我。”这话不知戳了约书亚·达勒哪个点,他终于出了声,“告诉你?告诉你有什么用?上一个,上上个律师都他妈的这么说的,结果呢?”他一脚蹬在铜墙铁壁上,“我还是被关在这个令人恶心的地方!”“你可以试试。”顾晏全然不受他的情绪感染,语气也依然冷漠。“试你妈!我没罪!不是我干的!凭什么让我坐在这里等着一个又一个的人来跟我说试试!有本事把我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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