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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楼梯位置,并扛下一位昏迷着的病患。他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快步离开。他那紧皱的眉头,让我知道他对这地下室里看到的一切都感觉厌恶,尤其是最角落那张靠背椅上的……
但,我不想再和他说话,因为十几分钟后,三个病人都被放到地下室的地上横卧着之后,我与他的人生交集,从此就不再有了。
我笑了,坐到了房间中间的手术台上。我探手到衣服里面,那硬邦邦的雷管还在,让我感觉踏实。接着,我又从外套的内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牛皮纸信封。
这是给苏勤的信。十几分钟后,这封信一定会被他撕成碎片,甚至直接烧掉。因为上面的文字能拯救他们,也能够毁灭他们。
苏勤师兄:
对不起了!
一度,我和你一样,以为这个你们所熟悉的瑾瑜,是能够成就一番事业的女人。但经年累月后,我发现这一想法是错的,瑾瑜只是个女人,一个很普通的女人。
我们天性淡漠吗?这个问题其实一直困扰着我。如果是,那么邱凌为什么会如同飞蛾一般扑入烈火呢?如果不是,那成年后的我们又为什么始终无法被人感动,忘却最初的迷恋呢?
一直到那天晚上,一个叫尚午的奇怪男人,走进了苏门大学的心理障碍救助中心。值班的我本来想将他拒之门外,因为我们不需要对学生以外的任何人提供咨询服务。但……但他那细长的眼睛深处,有着特殊的魔力。也是在那一晚,这个叫作尚午的来访者描述的故事里,文戈姐的名字出现在其中。我,开始有了小小的、有点邪恶的心思。而这小小的邪恶的心思,令我变成了那位叫潘多拉的少女。
是的,我所开启的盒子,便是用庞大的诡计去重置沈非的世界。
很顺利地,我将尚午心中对他所深爱女人的爱意,转换成了对可能的谋杀者——文戈的恨。人本主义作为心理学中的第三思潮,临床使用到尚午身上,确实很有效。只不过,人本是挖掘受访者内心深处积极的东西,而我尝试唤起的,是恶意罢了。也可以理解成为,在尚午的情感需求这一板块里面,他需要的本就是仇恨,而我稍加引导,就能唤出烈火,须臾燎原。
是的,是我让尚午尝试再次找到文戈的。狡猾的他如同幽灵,默不作声地潜伏在文戈的身后。他用他独特的方法,一步步地、一步步地,拉扯着文戈走到她人生的尽头。而他的反证法理论也还真的说得过去——文戈心虚,就会走向毁灭。相反,她心里敞亮,又怎么会害怕黑夜呢?想到了这些后,我心安,并为文戈曾经或许有过的罪恶而咬牙切齿。
文戈死了,沈非重新单身了。我如同躲藏在暗处的女巫,沾沾自喜,静候他伤痕抚平后,再走入他的世界。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沈非居然……他居然启动了一种心理防御机制,将妻子离世的事否定了。一个如他一般优秀的心理咨询师,怎么能够这样自欺欺人呢?
我很愤怒,但找不到能够发泄的对象。这时,邱凌又给我发邮件了,字里行间依旧是那文绉绉的语句,孔雀开屏般展示自己所标榜着的伟大无私的爱。可,爱又岂是他所理解的那样呢?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人的事呢?爱一个人,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难道有问题吗?
是的,爱就是占有,这点绝对不会错。我这难熬的人生旅程,尝够了太多太多的辛苦,走过了太久太久的孑然。我胸怀宽容,胸怀感恩,不曾与人争夺,也不懂嫉恨,换回的又是什么呢?苏勤师兄,我换回的是什么呢?
爱,就是占有,只是邱凌这种人永远不会明白罢了。因为他空有洪水猛兽,却又隐忍始终。我不想成为他,不想在自己深爱的人已经永远消失后,再去追悔莫及。
要唤醒邱凌心中的魔有点难,尽管他思想世界里阴暗无光。他似乎习惯了压抑,再如何痛苦,也会将自己完全深锁。可惜的是,他唯一愿意倾诉的人——这个我,早已心怀魔障。最终,我的轻声细语,令他以为释放潜意识里的自己就是再生。他站在苏门大学档案馆楼下,望着那团并不熊熊的火焰告诉我,从那一刻开始,他沦为了魔王。我微笑着看他,憧憬着他将用何种方式令沈非走出自我欺骗的堡垒。一些日子后,当我知道邱凌竟然就是之后出现的梯田人魔时,我深深惶恐。因为那一瞬间,我突然知晓,自己竟然成了那一系列命案的始作俑者。而我的出发点,我的本意,不过只是想要我所无法忘怀的男人,开始直面人生,忘记过往而已。
也就是我知晓自己犯下如此大的罪恶的那些时日里,我争取调到海阳市精神病院的调令也下来了。在那些日子里,沈非,这个令我始终无法放下的男人,就那么直接地重新走进我的世界。
我好想自己真的可以幻化成他身旁陪他查邱凌的单纯小师妹啊,站在他左右,如同拥有一切,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我满足的了。很遗憾,我并不单纯,甚至必须为邱凌犯下的杀戮承担责任,尽管没有人知晓,但我自己明了。
如果说尚午的事,令我以为自己能够翻云覆雨,躲在暗处左右人世。那么,到邱凌被捕后,我开始明白精通心理学的自己并不是那么万能,人心也并不是那么可控。心魔被放纵后的邱凌是可怕的,他如愿进入了精神病院,并成为尚午的病友。我知道,这只是他的,也隐隐窥探出他的终点。
他想要尚午死,也想要彻底毁掉沈非。
前者,我可以纵容。后者……
苏勤师兄,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后,我也终于释怀了。在世人看来,我犯的错不过如此。但我自己却明白,我必须为惨死在邱凌手下的那些人负责。在海阳市精神病院的某个下午,我亲耳听到沈非说他永远不可能爱我。
也就是那一刻开始,我的信仰崩塌,我为这一信仰所犯下的错也都成为沉甸甸的十字架,将我钉入地狱。经历了太多太多,心累,到满头白发。身也只想安息,回到多年前那个夜晚,随我父母一起死去,那多好啊!永远活成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画下句点,诠释永恒。
我只想亲手将自己释放出来的恶魔了结,这就是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而师兄,你们只需要将一切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就够了。因为当你们面对审讯的时候,我的身已冰凉,心亦停顿。又或者,你们可以找条小路尝试离开,这里的一切,本就应由我一个人面对。利用了你们,我心有愧疚。但……但除了你们,又还有谁能够帮我一程呢?
罪人:乐瑾瑜
我笑了,将那柄解剖刀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伸到一旁的蜡烛火苗上,来回晃动。苏勤再次走进了地下室,放下一名昏迷着的病患。
“两个了,我再给你扛一个下来。”他这么说着,并转身离开。
一个叫邱凌的男人
那头驮着美丽公主过河的驴,继续缓步朝前行走着。
“我不太明白你送我的这句爱的箴言的含义。或许,我还太过年轻吧?”公主这么说道。
驴笑了笑:“是的,很多感受,都只有走过了很长的路以后才能最终明了。接下来,我美丽的小公主,你睡一会儿吧。这条河还很宽,沿途并没有美好的风景。”
“好吧!”公主应道,将脸贴到了驴的背上,很温暖,她心里满满的安全感。
“不过……”驴突然小声说道,“不过你在我背上不能流泪哦,因为你一旦流泪,便会是我承受不起的重负。”
“嗯!”公主的长发在驴的背上磨蹭着。
驴说:“你喜欢我这么背着你吗?”
“我喜欢。”公主说。
“我也喜欢。”驴顿了顿,“好想永远这么背着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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