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姹女妆成(十五)达惹端详着蜀王。 满朝的人都知道皇帝宠爱蜀王。年纪轻轻,就穿上了矜贵的紫袍、配水苍玉,能看得出,他有种与生俱来的傲气。清淡的眼神将达惹一瞥,蜀王抬起手,“拓枝夫人,请坐。” 叫的是朝廷册封的称号,没有要当场翻脸的意思。 达惹暗暗放了心,垂眼把茶瓯拿起来,不禁扼腕起来:阿普啊,你跟人家比起来,连提鞋都不配唉。 蜀王的眼神还停在她脸上,带点好奇。他大概是在她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痕迹。达惹微笑起来,应付这种年纪的人,简直是易如反掌,何况她手头攥着他的一桩心事。放下茶瓯,达惹玩笑似的说:“殿下,恭喜呀。” 达惹说的是蜀王的婚事。吉时已经定在了开春,亲王娶宰相的女儿,没有比这更相得益彰的婚事了。蜀王不是很在意,“夫人来蜀地,有何贵干?” “我来请罪。” “圣旨传召的是各罗苏,不是你,”蜀王的态度明显冷淡了,“各罗苏派你来的?” 达惹从紫檀椅上起身,下跪了。风尘仆仆地赶了半月的路,还没来得及喝口茶。一个女人身负重任,做了施浪家主,这让她请罪的姿态多了温顺的味道。“张太守被害,弄栋城被夺,爨人是我引进城的,殿下该治我的罪。”她眼里有怒意,“张芒查几次言语非礼我,我只是想借扣押贡物的理由,给他个教训,谁知道阿普笃慕一刀把他杀了。” 李灵钧有些愕然。达惹没说假话,她比皇甫南坦率得多。 没有叫达惹起身,也没有勃然变色,李灵钧很沉得住气,他说:“你能说服各罗苏从弄栋城退兵,也算将功赎罪。” 达惹摇头:“各罗苏已经霸占了弄栋,封了节度,怎么甘心主动退兵?” 李灵钧一哂:“你来请罪,就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达惹那双眼睛很大胆,也很锐利,“殿下如果能一举攻破太和城,弄栋又算什么?“ 李灵钧背靠围屏,不说话了,乌皮靴在地上点了点。 “直取太和城,你做内应吗?”这个人的心思真通透,一句废话也没有,“你和各罗苏不是兄妹吗?” 达惹笑了,“晋王、齐王,不都是陛下的兄弟吗?”这话讽刺味太重了,怕蜀王脸上下不来…达惹端详着蜀王。满朝的人都知道皇帝宠爱蜀王。年纪轻轻,就穿上了矜贵的紫袍、配水苍玉,能看得出,他有种与生俱来的傲气。清淡的眼神将达惹一瞥,蜀王抬起手,“拓枝夫人,请坐。”叫的是朝廷册封的称号,没有要当场翻脸的意思。达惹暗暗放了心,垂眼把茶瓯拿起来,不禁扼腕起来:阿普啊,你跟人家比起来,连提鞋都不配唉。蜀王的眼神还停在她脸上,带点好奇。他大概是在她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痕迹。达惹微笑起来,应付这种年纪的人,简直是易如反掌,何况她手头攥着他的一桩心事。放下茶瓯,达惹玩笑似的说:“殿下,恭喜呀。”达惹说的是蜀王的婚事。吉时已经定在了开春,亲王娶宰相的女儿,没有比这更相得益彰的婚事了。蜀王不是很在意,“夫人来蜀地,有何贵干?”“我来请罪。”“圣旨传召的是各罗苏,不是你,”蜀王的态度明显冷淡了,“各罗苏派你来的?”达惹从紫檀椅上起身,下跪了。风尘仆仆地赶了半月的路,还没来得及喝口茶。一个女人身负重任,做了施浪家主,这让她请罪的姿态多了温顺的味道。“张太守被害,弄栋城被夺,爨人是我引进城的,殿下该治我的罪。”她眼里有怒意,“张芒查几次言语非礼我,我只是想借扣押贡物的理由,给他个教训,谁知道阿普笃慕一刀把他杀了。”李灵钧有些愕然。达惹没说假话,她比皇甫南坦率得多。没有叫达惹起身,也没有勃然变色,李灵钧很沉得住气,他说:“你能说服各罗苏从弄栋城退兵,也算将功赎罪。”达惹摇头:“各罗苏已经霸占了弄栋,封了节度,怎么甘心主动退兵?”李灵钧一哂:“你来请罪,就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达惹那双眼睛很大胆,也很锐利,“殿下如果能一举攻破太和城,弄栋又算什么?“李灵钧背靠围屏,不说话了,乌皮靴在地上点了点。“直取太和城,你做内应吗?”这个人的心思真通透,一句废话也没有,“你和各罗苏不是兄妹吗?”达惹笑了,“晋王、齐王,不都是陛下的兄弟吗?”这话讽刺味太重了,怕蜀王脸上下不来,她又补了一句,“我们是蛮人,不像汉人那样讲究孝仁礼义。”提到各罗苏,达惹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各罗苏早就没用了,至于阿普笃慕……他还没长大呢。”李灵钧好似被她说服了,“你想要什么?”达惹不假思索:“我要做戎州、巂州,还有姚州,”她抬脸看蜀王,“殿下自己就是姚州都督,剑南西川,都是你的地盘,这点小小的要求,不算什么吧?”李灵钧颔首道:“你要做骠信,可以。但汉人还从没有女人做官的先例。”达惹恼怒地拧起眉头,“只要不是女人,谁都可以?”她极快地思索了一下,“弄栋节度,各罗苏的清平官尹节,他是个汉人,也是个男人,这个姚州都督,他总能做得吧?”她绽开嫣然的笑容,“别说给他官做,只要我一句话,他做狗都愿意,殿下信不信?”尹节。李灵钧咀嚼这这句话的含义。顿悟了,他脸上难免露出揶揄,“夫人不仅可以把女儿许三家,就算自己,也毫不吝惜呢。”“殿下觉得我可怜吗?”“不,我倒觉得段平可怜。”李灵钧道,“你连段平都不放在心上,我怎么知道,除掉各罗苏后,你不会反咬一口,把姚州的汉人都斩草除根呢?”达惹扑哧一声,“我倒是愿意嫁给殿下,可惜殿下看不上我,”她很豪爽,“除掉各罗苏后,整个乌爨,只要我有的,都可以双手奉给殿下,“那一张酷似皇甫南的脸笑盈盈的,“金子、银子、就算殿下想要哪个人……也不在话下。”李灵钧不置可否盯着她,静了一瞬,他说:“人就算了,有一样东西,我想请夫人先设法归还。”“殿下请说。”“我有一方私印,至关重要。你女儿离开剑南的时候,把它带走了。夫人回到乌爨后,能先把它送来吗?”达惹顿了顿,叹道:“殿下要别的,还好说。这个印,阿姹都藏在身上,连晚上睡觉都压在枕头下,看得比命还重要,我总不能强抢吧?反正以后都是你的,何必急于一时?”李灵钧亦不坚持,他起身到了案前,摊开纸笺,修长有力地手擎起了笔,“夫人稍坐,”他狭长的眼睫垂了下来,语气颇温和,“等我将此事禀告陛下。”天蒙蒙亮,阿姹从榻上翻起身,她骑着马,出了寨子。达惹瞒着所有人,抢先去了蜀地,阿普该心虚的,他没有跳起来辩解,只是隔三差五来一趟矣苴和城,把蜀王府的动静告诉她。各罗苏的探子消息很灵通,阿姹等了一个月后,不耐烦了。阿米子见她要下山,说:“阿普一会该来了。”“我去弄栋了,别告诉他。”阿姹平静地叮嘱阿米子。弄栋离汉地最近,从拓东过去要两天,可她独自上路了。到弄栋城时,日头偏西了。阿姹把头帕摘下来,揉着手上磨出的痂。清平官治城有一手的。壕沟挖起来了,寨栅也建起来了,望楼上巡逻的士兵不间断。阿姹牵着马走进城,看见尹节穿着对襟衫,赤脚蹲在墙根下吃苦荞粑,一张脸晒得发红。他在王府里还很文雅,诗词典籍不离嘴,这会像个土生土长的爨人了。尹节看见地上拖的长长的影子,他眯着眼睛抬起头来,“阿姹?”他知道达惹去了蜀地,但是装得若无其事,做了十多年的清平官,这人狡猾得像狐狸。阿姹目光在他脸上盘旋,二十多岁就做了官,在汉人里,也算得上凤毛麟角了。在乌爨做了各罗苏的清平官,难说他没有不甘心。从怀里把一个杨木匣子掏出来,阿姹说:“尹师傅,这些腌梅子给你吃。”尹节心里很清楚——收受她的好处,是要付出代价的。盯着阿姹手里的匣子看了一会,尹节接过来,把一颗雕梅放在干燥的嘴巴里,刚腌好的青梅,酸涩得吓人,他的眉毛拧紧了。“尹师傅,汉地有消息吗?”尹节摇头,拍拍屁股起身了。披上牛皮甲,踏上望楼,尹节变成了清平官肃然的样子。城里罗苴子在练兵,腾越攀爬间,把竹箭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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