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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湘双手托腮,脸上笑吟吟,抬头看着姜榕,而姜榕仔细品鉴杯中酒。她好奇问:“你之前想过统一天下吗?”姜榕放下杯盏,笑回:“你怀了小花后,我才下定决心统一天下。”说完,他端起酒放到郑湘的嘴边,道:“今日高兴,你稍饮几口。”郑湘低头就着杯子喝了两口,抬眸盯着姜榕瞧,月光使这人越瞧越可爱。对了,郑湘竟然发现他的几分可爱之处。姜榕就着残香和湘湘崇拜赞赏的目光,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道:“南齐土鸡瓦狗之流,若是我领兵,南齐必将不战而降。”郑湘轻笑一声,举起手边的酒喂到姜榕嘴里,道:“你能赢我相信,但不战而降嘛……多喝几杯酒,就有了。”姜榕笑对郑湘的调笑,就着她的手将酒喝完,又斟酒,感慨道:“今儿高兴,南方总算大体平定,天下一统了。”郑湘点头微笑,附和道:“我也是。”说着,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南方呀,我听说南方景致与中原不同,南方来的姑娘格外秀气。”郑湘兴致勃勃地畅想起南方的景物人来。姜榕朗声一笑:“这有何难?再过一段时间,咱们去巡游江南。”郑湘领了他的好心,笑道:“再过几年再说。”姜榕会意,摇头笑道:“那让江南的人过来,南齐多风流,想必人才很多。”郑湘挑眉,道:“人才虽然多,未必是你想要的人才。”姜榕笑了:“我能要多少人才,不过是优中选优,总有适合大周的人才。你可不要小瞧了人想要进步的心思。”郑湘瞥了姜榕一眼,凉凉道:“说不定还有吴侬软语的美娇娘呢。”“再美能美过你?”姜榕笑问。郑湘抚摸着自己的脸,道:“我今年二十,早就到了人老珠黄的年纪了。”“那我岂不是半截身子入土了?这么说,我还占便宜呢。”姜榕一边说话,一边注视着郑湘,眉目如画,神态比初见时多了几分从容和威仪,即便说着酸话,神情无一丝紧张。这正是他进入湘湘的生命带来的改变。想到此处,姜榕忍不住心旌摇荡,挤到郑湘身边,又将人拉到自己怀中。郑湘听了姜榕的话,轻哼一声,男人八十时还能一树梨花压海棠呢,只有放到庙里供着才算安定下来。又见姜榕拉拉扯扯,郑湘瞪了他几眼,又推了推,见他依然如故,只得随他去了。郑湘坐在姜榕的腿上,抬头看天上的明月,耳边传来虫鸣声和流水潺湲声。这观月亭建在山脊之上,泉水从山间港洞泻出,山体披着薜荔女萝,月光之下更显幽深宁静。姜榕突然道:“我若不是皇帝,你会喜欢我吗?”情之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郑湘转过头,盯着姜榕的侧脸,他留了髭须,皮肤黝黑粗糙,深邃的眼眸低垂,整个人透着沉稳和成熟。郑湘伸手要去抚摸他的脸,就被姜榕按在胸口,追问:“你还没有回答我呢?”郑湘狡黠一笑:“我若貌若无盐,你会喜欢我吗?”郑湘不待姜榕回答,继续道:“容貌是造就我性格的一部分原因,它与我分不开,正如皇帝的身份与现在的你分不开。我认识你时,你是皇帝。你见我时,我正值青春年华。”姜榕顿了一下,仿佛在沉思。郑湘笑起来:“你若是还要追问,那就等来生,你不是皇帝了,再看是什么结果。”姜榕听了,大笑:“哪有你这样无赖的回答?”“来生啊……”姜榕搔了郑湘的腋下,道:“我还真想知道这个答案。”“你就去求答案啊。”郑湘笑倒在姜榕的怀中。南齐已亡,但后面的抚恤治理还要花费更大的心血,因而柳温自请留在南齐旧地,命将领们押送南齐皇室贵族来京师。为了安抚南方,姜榕对南齐国主十分优待,免了献俘礼,赐了虚职,允他以大周大臣的身份在王境内行走,又赐了一座华丽的大宅院。“便宜他了。”捏着鼻子做完这些事情,姜榕嘀咕道。这样的昏君,就应该像厉帝一样被烧死。厉帝残暴亘古未有,其他的与南齐国主半斤八两。郑湘略知南齐国主的事迹,附和道:“就当千金买马骨了。”这对夫妻完全忘记了,大军从南齐府库拉来多少金银珠宝稀世奇珍。照例,郑湘接见了南齐国主的皇后和二夫人,不,其中贵妃因为卖官鬻爵扰乱朝政,与南齐的奸臣一同被柳温当场斩杀,以平民愤,收揽人心。南齐皇帝后宫除了有名有姓的几位高位嫔妃,其他都失散了。今日来皇宫的只有南齐国主的柳皇后、郭贵嫔和郑贵人。今非昔比,一朝皇室沦为阶下囚,不免令人唏嘘。二人进来恭敬道:“臣妇参见皇后娘娘。”郑湘坐在上面,见状忙道:“快起来,不必多礼。”柳皇后、郭贵嫔和郑贵人起身在宫女的引导坐下。又有宫女奉茶。郑湘笑道:“几位夫人初来乍到,若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和我说,不要见外。”柳皇后身着石青色大袖衫,周身萦绕着一股清冷,闻言道:“亡国之人,能得片瓦遮身已是极好,何敢再求?”郑湘听了,半响笑道:“周礼有八议,柳夫人为前朝皇室,当为大周国宾,别说是些吃用玩物,就是宅子住得不习惯,再建一个也使得。”柳皇后只道不敢,然后就不言语了。郭贵嫔脸上扬起烂漫的笑容,道:“府中上下并未怠慢,一应衣食住行俱齐全。夫君在我临行前还让我代他向陛下和娘娘谢恩。”郭贵嫔说着起身行谢礼。郑湘笑道:“不必客气。”
“我听闻娘娘和郑姐姐同族,郑姐姐已是国色天香,今日我见了娘娘才知道什么是神妃仙子,可见我真是一个井底之蛙。”郭贵嫔热切地拉着郑贵人道。郑湘听到这话,心情舒展,明白了这郭贵嫔为什么能得皇宠的原因。郑贵人浅浅一笑,道:“臣妇蒲柳之姿,怎敢与娘娘相比?”郭贵嫔笑道:“郑姐姐若是蒲柳,那我就是地上的土,河里的泥。”郭贵嫔说得正热切,柳皇后仿佛看不懂气氛似的:“启禀娘娘,若是无事,臣妇便告退了。”郭贵嫔听了讪讪,住了口,郑贵人也沉默无语。郑湘笑道:“本宫没什么大事,你们若闲了就来和我说说话。我父祖乃是南人,但是我至今未踏南地,常引以为憾。”郭贵嫔忙道:“娘娘闲了,召我们来就是。我见了娘娘觉得亲切,再叫上姐姐,说说国丈的旧事。”柳皇后起身,行了一礼,郑湘点头,二人退下。路上,柳皇后斥责郭贵嫔道:“你为亡国嫔妃,未免太谄媚了。”郭贵嫔柳眉一竖,挽住郑贵人的胳膊,道:“既然国已亡,就不论旧事,只往前看。”郑贵人小声提醒,道:“柳姐姐,这是北周皇宫。”柳皇后叹息一声,闷头往前走。郭贵嫔小声道:“咱们算什么东西,冯贵妃掉了脑袋,连公主都做了妾,更何况咱们?不过是得过一日算一日。”郑贵人劝道:“不要说这些,免得让人看了笑话。”“南齐已是最大的笑话。”郭贵嫔愤愤道。二人出了皇宫,回到府中,只见国主还正饮酒,头上出了一层油津津的汗,更加郁结,各自散去。郑湘在她们走后,低沉了一会儿,心里呸了一声,厉帝和南齐国主这样的人怎堪为皇!一时间郑湘又迷茫了。君臣父子,忠孝仁义,即便是女儿的郑湘也受过这样的教育。这忠是对谁忠?若忠心对着厉帝那样的荒淫暴君,再来个“九死不悔”,郑湘情愿不要这颗心。晚上,郑湘辗转反侧,脑子混混沌沌,一直弄不清这个问题,姜榕伸胳膊按住她,睡眼朦胧:“走了困?是不是临睡前喝茶了?”郑湘坐起来,抓着迷迷糊糊的姜榕,摇醒他道:“我问你个事。”姜榕睁开眼睛,含糊道:“说。”“你起来。”姜榕只好起来,靠着郑湘问:“你说什么事?什么事能不能明天再说?我困。”郑湘道:“公卿百官忠于皇帝,你是皇帝,你有忠于的人吗?”姜榕一下子被问住了,他登位十年,喜欢用忠心的大臣,但是他忠于谁呢?湘湘、小花、小鱼、阿高、父母、早逝的妻儿、兄弟……等人的面容如浮光掠影般从他的脑海里闪过。若当皇帝前几年,他能说出准确的人名,但是现在……这些人是,但又不全是。姜榕低头凝思,半响道:“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我忠于的是……是社稷百姓。” 吴王姜榕说出这番话,顿时念头通达。知难行易。他少时读过《孟子》,念过几遍这句话,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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