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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喜也大喊道:“把这汉子救下来!”他不知道裴长卿是谁,但认为,既然是狗官的人要杀的,那自已就要救!就在汪东化挺枪朝着裴长卿后心狠狠刺下的那一瞬间,几个乱兵拽着裴长卿,把他拖到了人群之中!而汪东化瞬间就被许多乱兵围住,让他再也不能追击裴长卿。一直面色如常,古井不波的侯东莱看到这一幕,也是大惊失色,气急败坏的骂道:“汪东化,你这废物!”周喜大步走到裴长卿面前,唰刷两刀,割断了捆着他的绳子,他看清了裴长卿的面容,不由得大惊:“长卿,你不是死了吗?”“狗官没杀我,说是我的脑袋,其实是另外一个死囚的。”裴长卿看着周喜道。他终于脱困,心中激动,嘴皮子都有些哆嗦了。“那这么说,石大哥他们也都没死?”周喜大喜问道。“五个哥哥都死了。”裴长卿神色黯然,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杀我。”“这狗官!”周喜大骂一声,眼圈儿有些发红,但心中却是松了口气。若是石明不死,周喜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心中暗暗嘟囔了一句:“死了也好,死了也好。”“周大哥,我要去包扎一下,手快被那狗官给打断了。”裴长卿把手给周喜看了看,让他看到了上面那斑斑的血迹。周喜以为面前这个少年还是之前那个没本事不起眼儿的裴长卿,并没把他放在心上,摆摆手,道:“你自已去吧。”裴长卿点点头,弯腰捡了一把刀,而后快步离开。他并没有去包扎伤势,那只不过是他离开的借口而已,裴长卿要抓紧时间,趁着城内大乱的时候赶紧逃出城去。他知道,周喜他们是没可能成功的,跟他们混在一起,也是个死字,而且侯东莱肯定不会放过自已,定然会严加搜查!逃!逃得越远越好,最好逃出甘肃镇地面!只不过,逃之前他还要去办一件事——他又回去了侯东莱的驻地,然后四处搜了一通,收拾了一个包裹,提在手中,快步离开。包裹里头,是接近二百两纹银和几件衣物。此时的西宁城中,一片混乱,乱军正和侯东莱的手下大战,而不少地痞流氓则趁机作乱,奸淫掳掠,四处放火,城中起了不少火头,许多富贵人家算是倒了霉。四座城门都被打开,不少人收拾金银细软,逃出城去,准备先去乡下暂时避难。裴长卿也混在这人流之中出了南门,他换了一身粗布青衫,脸上抹了灰,佝偻着腰,看起来毫不起眼。走出南门,裴长卿回头瞧了一眼城门上高高挂着的那六颗头颅,咬紧了牙齿。“侯东莱,你等着,我誓要取你性命!”————已是万历四年,阳春三月。此时江南,正是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而在这陕西布政使司巩昌府地面儿上,却还是带着几分料峭的寒意。不过,草木也已经生发,枝头换上了新绿。伏羌通往秦州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在不疾不徐的向前行驶着。这马车远比一般的马车要大得多,车厢足足有两丈多长,只怕容纳二十个人也不成问题。车夫漫不经心的赶着车,手中鞭子时不时的甩出两个响亮的鞭花,车上插着一面旗子,上书两个大字:赵记。其实在明朝,就已经出现了公共汽车了——就是眼前这种马车。一般由一些势力较大的大车店组织,专门跑某几条线路,当然,一般来说,目的地和出发地之间都要有这家大车店的分号才行。用的就是这种大型马车,足可以容纳二十人,若是心黑一点儿,塞下四十个人也不在话下。一趟下来,所获不菲,比拉货还要赚的多一些。这辆马车,便隶属于赵记,是秦州数得着的大车店。此时巩昌府地近西北,还没怎么开发,官道两侧都是密密的林子和灌木,在一丛灌木后面,一个人趴在那里,眼睛死死的盯着这辆大车。此人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子,肤色黝黑,一脸的沧桑,瞧着至少也三十来岁了。谁又能把他和几个月前西宁城中那个俊秀少年联系在一起?他正是裴长卿。去年冬天逃出西宁城之后,他一路跋山涉水,用了几个月的时间,终于走出了甘肃镇境内,又过了临洮府,来到巩昌府境内。这几个月,裴长卿日子过的很不好。因为他没有路引。明朝的路引就相当于后世的介绍信,根据官府的规定,但凡有百姓离乡超过百里,则有官府发给路引。在外地,路引就相当于身份证加户口本……城门要查路引,住店要看路引,所以裴长卿根本不敢进入城池,这几个月,一直在荒郊野外晃荡。甚至他连大路都不敢走,因为在许多路口,都设有收税的卡子,那里也要查看路引。进不了城镇,而明朝保甲制度下的村子又都是对外来人有着极强的戒备心理,有的甚至一见是生面孔,直接就报官抓人。所以裴长卿连村子也不敢进,从西宁城中带出来的钱财都没怎么花出去,有钱都没处花去。这几个月就一直在野外摸鱼捉虾,捕点儿小兽吃,虽说没饿死,但也过得苦不堪言。他躲在这里,是要打劫!这已经不是他 明朝的公共汽车周喜的脑袋,成了挂在南门上的第七个头颅。裴长卿其实不想抢银子,他只是想抢吃的,这种跑长途的大车,通常要在路上走不短的时间,里面一般备有相当多的食物,这正是裴长卿需要的。其实裴长卿从伏羌城外就一直跟着这辆大车,足足跟了好几个时辰了,直到来到这人迹罕至之处,他才决定动手。几个月的逃亡生活,已经让他学会了忍耐。盯了好一会儿,裴长卿方才离开灌木丛,快步往前走去,然后从路边走到路中央,拦在大车前面,高声叫道:“停下,停下!”那车夫没提防之下,差点儿把他给撞着,他赶紧止住大车前进的势头,对裴长卿怒骂道:“你找死哩,让骡子踹死你个瓜怂!”裴长卿也不生气,只是道:“车上还有空位么?额要坐车。”一开口,也是地道的秦地口音。“这是去秦州的。”车夫道:“你个瓜怂,去秦州弄啥?再说了,这是要钱地!你有钱么?”他见裴长卿肤色黝黑,打扮土气,说话愣愣的,自然把他当成了附近村子的百姓,说话的时候一脸的不屑。
“额有钱!”裴长卿摸出几个铜钱亮了亮,嘿嘿傻笑道:“额去秦州弄个活计,家里穷的拿不出彩礼,额三十大几了连媳妇儿都说不上!”车夫发出一阵嘲笑,车厢里头也有人跟着笑,那车夫摆摆手:“上来吧!先拿钱,额看你半路上车的,少要点儿,一百个大钱!”裴长卿两眼一瞪:“你抢钱哩!”论起做戏的功夫,他现在可不下于任何人。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后以八十个大钱成交,裴长卿做出一副心疼的不得了的样子,上了车还嘟嘟囔囔的。掀开车厢帘子进去,裴长卿扫了一眼,这车厢内颇为宽敞,左右两边靠着车厢壁各自摆了一根长条凳子,从车厢头一直通到车厢尾的那种,人们就都面对面坐着。车厢内人不多,一共只有八个,七男一女。那女的戴着面纱,裹着头巾,看不清楚长相,看得出来,她身段儿不错颇为妖娆,简陋的粗布衣服遮挡不住火爆的身材,该大的地方大,该翘的地方翘。她缩在一个角落里,右边是车厢板,左边则坐着一个男子,两人紧挨着,理当是两口子。稀奇的是,那男子比她婆娘裹得还严实,春天了却还穿着大棉袄,戴着棉帽子,棉袄的领子竖起来,把脸都遮住了,瞧着是不能见一点儿风的那种。根本瞧不见这男子的长相,只看到他佝偻着腰,缩成一团,蔫蔫儿的靠在车厢壁上。而另外几个汉子,有的高壮,有的矮瘦,打扮不一,只是他们时不时的都把目光投向那缩在角落里的女子,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淫邪。那女子连头都不敢抬。瞧见裴长卿进来,大伙儿都是看了他一眼,不过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裴长卿随便挑了个位子坐下,然后马车又一次开动。裴长卿很快就判断出来,那女子的丈夫有病,而且是很厉害的那种!他上来还没一盏茶的时间,那男的就剧烈的咳嗽了三次,他佝偻着身子,是那种简直要把肺都给咳出来的撕心裂肺的咳嗽,裴长卿分明瞧见他捂着嘴的手帕上有血迹。女子极有耐心的拍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低声安慰。往前走了一阵儿,一个身材最高最壮的汉子忽然慢悠悠的开口了:“妹子,不是额要为难你们,但你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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