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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面试之前,楠哥就已收到小组的邀请函。由徐姨组织攻打男妖精的游击队,成员分别是王大力,冯大夫,和刚刚成为正式成员的楠哥。游击队的作战部队坐落在冯大夫的中医馆。这个游击队为什么会成立是有原因的。事情是这样的:某天晚上,妹喜早早睡下(做爱累人)。我在客厅,把偷偷潜入租客家里的女房东给抓个正着。患有偷窥癖的女房东因为嫉妒心作祟,又想偷偷溜进租客的家里,看看我和妹喜是不是又在做爱。徐姨捏着声带,小声斥责道。
“嗨呀,你个死人头,想吓死我啊。你干嘛不开灯?喔——我都给忘了。你是瞎子。开灯也不管事儿。上下左右的邻居和我投诉,说你们太大声了。如果不是我劝住你们,你们早被他们打一顿了!”
徐姨想起妹喜还在睡觉,于是又关上客厅的灯。我匿在暗处,似鬼似魅地幽幽笑道。
“你这个死老太婆,你老公走在你前头,所以,你寂寞,你空虚,你还有点冷。你看不过我和妹喜年轻,身体好,精力多,能干自己爱干的事情。而你想干,却干不了。哼哼,你要是想吃禁果的话,你该到下边找你老公去!”
徐姨又羞又怒,哑口无言,因为我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巡视的目的和内心的秘密。我上前一步,乘胜追击,继续说道。
“你看似为妹喜好,实际都是为了自己。你总是毫无缘由地闯进租客的房子,不就是想看看他们有没有毁坏你的东西吗?是洗衣机,是空调,还是冰箱?我呸。你那些老东西值屁个钱!怎么,难道你就没少在你所讨厌的外地人身上占便宜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租金收据上的电费多收了每度五毛钱!难以引起注意的五毛钱啊,你被贪得无厌的小资派走狗玩得天花乱坠啊。你闭嘴,你休想反驳我。五毛钱不也是钱吗?你别小看这五毛钱。积少成多。总有一天派上大用场。妹喜或许会顾及与你的感情,但是我……哼,我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谁敢拦着我吃掉梁妹喜,谁就是我的仇人!”
黑暗中,恶犬在俯冲之前发出预警的低鸣,足以徐姨被吓得半个月不敢在露面。不光是我吓的,还有徐姨自己疑神疑鬼。老太婆一把年纪,不爱睡觉,爱做梦。她梦见自己和子女合家团圆,梦见自己门口出现老帅哥,梦见自己与妹喜相亲相爱,梦见我会突然死在床上,梦见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连年轻人都不敢想的事情。然而,白天醒来,现实还是会给她一摆锤。她恨啊,恨时光飞逝,恨婚姻的束缚,恨子女的冷漠,恨生活的琐碎。但她最恨的还是我。各位想想,假如你们要很一个人,是恨自己的亲人,爱人,友人,同事,还是老板呢?你们谁都不敢恨,因为你们都是胆小鬼。你们不敢恨与你们有关系的人,因为你们害怕撕破脸。撕破脸意味着你们不能住在父母家了,意味着你们没有免费倾诉烦恼的对象了,意味着你们没有讨论办公室八卦的同伴,还意味着你们没有办法依靠几千块的工资维持生计了。遭受侮辱时,你们总想着忍忍吧,忍忍吧。忍忍也就过去啦。哎呀,复杂的关系网把你们搞得像个软蛋。好啦,现在在你们面前,有一只来路不明的、人人喊打的臭老鼠。你们会不会把人生的怨恨发泄在它身上呢?会的。你们一定会的。这个大好机会,你们怎么错过?你们想啊,它本就是害虫,即便再添多几个似有非有的罪名,也对它本就残破的名誉柱毫无影响呀。最终,徐姨决定以“为妹喜好”的名头,集结各路英雄好汉,弄死我这只臭老鼠。
好了,说说其他成员为什么会愿意狼狈为奸吧。王大力是响应徐姨号召的第一人。王大力本来对于妹喜有了男友这事儿并没有那么介意。毕竟,他介意也没用。妹喜要是对他有意思,他不早就当爹了嘛。他只是看不过妹喜对我卑躬屈膝。换句话说,他就是嫉妒我。他看不过我长得帅气,看不过我有学识,看不过我家世好,更看不过我瞎了还有女人爱。他想要和我享有同等的待遇——有一个女人死心塌地地爱着我。不好意思啦,王大力先生。我必须提出一点,就是我和你是终究不同的。我们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我们都拥有男性生殖器。我怀疑我的生殖器甚至比你的大。我不是因为瞎了才有女人爱,而是我本来就有女人爱。瞎了,不仅不会减少我的魅力,反而会大大地给我增添神秘的味道。女人们会猜想我的人生否充满了跌宕起伏的重大事件,会同情我在后天致盲而导致生活上的不幸。最最重要的,她们会欣赏我重新振作的人性光辉。各位发现了吧,我是一个卑鄙的男人。我一边否认我已经是盲人的事实,一边又利用盲人的事实去谋求便利。出于男性自尊心的较量,王大力下定决心把我这条恶龙打败,然后夺走他的公主。冯大夫加入组织的原因很简单。他尊重自然,向来不爱介入别人的因果关系。徐姨与人展开会议,他总是作为中立派,在旁喝茶。不出声,不投票,不参与,纯粹充人头。可惜,他的道行不够,还是没法眼睁睁看着妹喜被男狐狸精祸害。特别是他无法捉摸我究竟想要对妹喜做什么。楠哥比起他们三个,私心没有那么重。楠哥纯粹是把妹喜当成好朋友。能为妹喜做些什么,他当然是乐意至极的。
办公室是楠哥用几块塑料板隔开的。旁边是员工休息区,有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烟味像是地缚灵在屋子里游荡。我悄悄抿了抿舌头,也想抽一根。正巧,楠哥向我递去香烟。
“商先生,您抽烟么?”
我听出楠哥语气里的调戏。楠哥知道我看不见,肯定会用手去探索。而这个探索的过程,正是他渴望见到的。他是操控握柄的人,而我是抓娃娃机的钳子。他想看我尽力地、坚持地、可怜地获得他手中的诱饵。难以解释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乐趣。你们也在街上见过那些健全的孩子会戏弄残疾的孩子。他们围着无辜的目标,扯一扯他的红领巾,捏一捏他的脸蛋,拍一拍他的小书包。他们嘻嘻哈哈地跑开,没有对任何人造成物理性的伤害。默然关注的大人们最终回归到各自手头上的事情。除了被围困的当事人之外,谁也不知道这种无形的伤害是专攻心灵的。一支烟和一句话,堪比往我的脑门踹了两脚。啊,我明白了。你和徐姨,冯大夫,王大力和楠哥通过气儿是吧。我动了动嘴唇,似乎准备说话。直到楠哥递烟的手酸了,他才明白我已经反将一军了。
楠哥露出古怪的笑容。似在嘲笑,又似在苦笑。他把香烟放回烟盒里,背一靠,脚一抬,整个人掉进他最爱的大班椅里。椅子是妹喜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二手货,三百来块钱。楠哥窝在椅子里,两脚高高地搭在办公桌上,问道。
“大商先生,我能这样称呼你吗?”
“我是小商,我父亲才是大商先生。”
“小商先生,你对我们这儿有什么要求没有?”
“没有。”
“一点也没有?”
“没有。”
“嘿,那我对你可是有大把的要求。”
“妹喜对你太好了。我们都看不过眼。”
“关你们屁事。”
“我告诉你,我别以为我不敢揍残疾人。”
我暗啐楠哥一声军痞,笑道。
“你打,你最好把我打死。只要传出去,你的推拿馆也别想干了。你没钱了,我看你还有什么资本去维护你男性尊严。”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不想见你女儿了?”
“关你屁事!”
楠哥激动了,像一根弹簧蹦起来。大班椅的零件叽嘎叽嘎地叫起救命来。过了一会儿,楠哥把烟叼在嘴边,重新窝了回去。他斜眼瞪着我,碎碎念似地说道。
“我早听他们说你不好对付。他娘的,还真是他妈难搞。咱们敞开天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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