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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蓠继续编:“那姑娘听了,忙捂住他的嘴,说:‘这等事也是能乱说的?这里还有旁人呢!’”
“还有旁人?他当着旁人的面咒我?”少夫人怒不可遏。
江蓠突然哽咽着捂住脸,“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夫君当时就坐在他旁边!那天百花楼生意红火,人满为患,三楼的雅间一个充作两个使,里头放着两张黄花梨的圆桌,每桌配了四张春凳,盖着鸳鸯绣布。你相公只叫了一个姑娘,我相公却叫了四个,吹拉弹唱,唱完过夜,他在外面逍遥快活,叫我在家给他绣荷包!他听见田少爷这话,起初以为是玩笑,后来知道他花钱调换了号舍位置,接着往下一查,得知他真送了银子去城中某处与人交易,还请的是桂堂里赫赫有名、战无不胜的代笔!”
少夫人惊愕万分,“可是楚大人除了微服办案,应当不会去那种地方,我听说他府中都没有小妾。”
江蓠冷哼:“都是做给外面看的样子罢了!男人二十五还不成亲,不是处处留情就是天残,他一年俸禄两千石,折成银子一千两,京城的秦楼楚馆,进个门都要十两,再包上几个花魁,哪还有钱娶小妾?我与他订的是娃娃亲,我出身低微,他自是看不起,不过要讨一个孝顺的名声,才与我成婚。你知道吗,他同我说起在花楼中的所见所闻,竟毫无愧意,仿佛他是光明正大去里面查案!”
少夫人倒抽一口凉气。
“我要不是走投无路,才不嫁给他。我娘对他也满意得很,只因他在人前,对我无微不至,嘘寒问暖,做出一副好夫君的样子,我想想都毛骨悚然。妹妹,你可千万别对人说,要是让我夫君知道,我一家都要遭殃。”
“姐姐你放心,我发誓,绝不说出去。”
江蓠加重语气,“所以啊,男人的甜言蜜语,你听听就行了,犯不着为他撞柱子。”
“我没有!”少夫人想起喝花酒的田安国,两只拳头在床上狠狠砸着,“我知道他对我不好,我恨不得杀了他——”
她脸色突变,捂住嘴。
江蓠喝了口茶,“妹妹,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彼此交心。你要是答应开棺验尸,我还能同你公婆说,争取让你回娘家。”
她死命拦着楚青崖不让开棺,态度比田安国的爹娘还激烈,其中定有隐情。
“那,那……”
少夫人犹豫了许久,终于打定主意,将初八那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原来初七晚上田安国喝完花酒回家,第二天还对百花楼里一个妓女念念不忘,把她接到府中,吃完午饭便同她拉扯到一间无人的下房里。
正巧少夫人拎着只养金鱼的水晶瓶儿从门口经过,听到田安国同女子嬉闹的声音,踹开门见两人在床上滚作一团,颠鸾倒凤好不快活,火冒三丈地将瓶子朝他背上砸去,光地一声,洒了满床水,金鱼啪嗒啪嗒地在床上蹦。
田安国盖着薄被,没有流血,但受了这一下重击,撑起身骂了几句,紧接着竟一头栽倒在那妓女身上。妓女吓得捡起衣服落荒而逃,被少夫人一把扯住,捆起来扔到柴房里。
家丁把田安国抬到床上时,人已然没了气,下面那东西还翘着。
“我跟他们说,相公是马上风死的,他们觉得丢脸,就没往外说。”
江蓠问:“那妓女在哪?”
少夫人道:“她知道自己惹了祸,没过一个时辰就在柴房里服毒自尽了。”
“哪来的毒?”
“不知道啊。反正不能让公婆知道我把相公砸死了,好怕验尸验出来。”
江蓠叹了口气,“妹妹,咱们掰个手腕,一定要用力。”
少夫人懵懵懂懂地握住她的手,没两下就被掰倒了。
“就你这力气,还想把你相公砸死?顶多断了根骨头,让他们开棺去吧。你家里有钱,田家不敢把你怎么样,砸这一下,或许还能把你砸出个自由身——前提是,你要与他们划清界限,把知道秘密的都说出来,这样我才能帮你的忙。”
“真的?”少夫人眼睛亮了。
半柱香后。
主屋一片死寂,禀报完的侍卫想溜,被叫住了。
楚青崖握着着腰间的象牙球,指节捏得发白,冷声道:“她真如此说?”
“属下不敢添油加醋。”
“她还干什么了?”
“然后夫人就离开了,走了好一段,丫鬟给她指方向,她说不用,记得来路。”
“谁要你报鸡毛蒜皮!”玄英看这个可怜的兄弟都快哭了,挥手让他赶紧走。
楚青崖掐了掐眉心,太阳穴突突地跳。
吹拉弹唱。
处处留情。
她怎么不说他夜夜笙歌、带着花魁上早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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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下一章我也救不你了,你老公骗人还编个假证据,你骗人全靠一张嘴
第11章 翻红浪
九月初四,死了二十多天的田安国在一片哭声中被挖了出来。
田氏的祖坟里,家丁刨着土,老太爷并两个儿子儿媳、少夫人跪在墓前,汗流浃背地吐露舞弊经过。
楚青崖派人拿纸笔记下,一边听供词,一边验这具腐烂发臭的尸体,验到一半,旁边没声儿了,转头见田家六个人都吓晕了过去。
但还是有所获。
他在田安国头顶上发现了四个小红点,皮肉都烂了,颜色还鲜艳如初。而此人的死因,并非背后受到重击,而是中毒,他推测是那妓女给他下的,交合时血脉贲张,加速了死亡,所以被误认为是马上风。
知情人死了,线索就断了,去百花楼查访,都说那妓女平日性格安稳,不像是会谋害顾主的。妓女的尸身被田家作为不祥之物烧成了灰,无从知晓她服的是哪种毒药,根据家丁的描述,可能是钩吻。
从百花楼回到府中,夜已三更。一钩月刺破云海,悬于中天,黛瓦盛着一片水波似的亮银,分不清是月色还是秋霜,静静地淌进屋内。
暖阁里的人睡得正沉。
楚青崖隔着帘子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会儿,唤人备水,去浴房泡了小半个时辰,洗去一身尘垢。
她该睡好了吧?
他将蚕丝袍扔上床,不客气地戳了下她的额头:“醒醒。”
戳了几下都没反应,便俯身把被子一掀,脸上“啪”地被甩了一巴掌。
楚青崖愣了一下,心头火起:“你打我?”
江蓠今天累了,傍晚从田府回来,草草晚饭洗漱后就上床歇着,一挨枕头就不省人事。梦中正和周公唠嗑,朦胧中感到有人动她,眼睛还没睁开,手就先挥了过去。
她揉揉眼,左腕被攥住,面前是一张愤怒的脸。
江蓠霍地清醒了,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干了什么,急忙摸摸他的右颊,还嘴硬:“我没打你,我就拍了你一下。”
她连道歉都不会么?
楚青崖咬牙道:“你就是打了我。”
江蓠说:“我在睡觉,怎么知道是你?你上床就好,为什么非要动人家?要是个刺客爬上来,我也躺着不动给他摸?”
这几句话连珠炮似的说出来,真真是理直气壮,楚青崖怒极反笑,一把将她拉起来,翻了个个儿推在被褥上。
“这才第三日,夫人就装不下去了?对公婆温良贤淑,对我非打即骂,造谣污蔑信手拈来,白日顶嘴,晚上蹬腿,说话违心,床笫不从,天底下竟有你这样的女子?”
非打即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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