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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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北冥正喂战马绪风,他眼神游离,没有落在实处。
绪风嚼着马草,马首扬了扬,吐出长气,发出不满的哼叫声。
萧北冥知道它在闹脾气,拍了拍它的马头,“有人喂你已经不错了,还挑。”
他摸了摸绪风的马背,垂眸道:“等她好了就能喂你了。”
绪风似是听懂了,没再发出嘶鸣声。
恰在这时,清霜赶来,也顾不得行礼,“陛下,皇后娘娘醒了!”
萧北冥僵在原地,绪风用脑袋拱了拱他的手,他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一步朝着里屋去了,心脏突突地跳动。
宜锦躺在床榻上,乍一看他,差点没认出来,目光往后扫扫,瞧见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身后确实跟着邬喜来和骆宝,这才确认了来人的身份,她想要笑,一动就牵动腹部的伤口,便只好抿着唇不笑。
宜兰见状,也不在内室待着扫兴,与清霜出了门。
萧北冥摸了摸她苍白的脸蛋,手微微有些颤抖,他的声音似是晚风拂过水面,轻柔到不像话,“知知。”
宜锦动了动指尖,她说不出话,只能静静地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微微抿了抿唇,示意她很好,叫他不要担心。
只不过几日,他瘦了许多,眼睑下一片乌青,胡子也没有修理,眉梢一处伤口才结痂,再不像从前英明神武,果断睿智的燕王。
她很想摸一摸他的脸颊,他的伤疤,可是指尖动了动,一股痛意就从腹部传来,她白净的额头凝出几滴冷汗,嘴唇也忽然间煞白。
萧北冥用打湿的帕子给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只敢轻轻握住她的手,垂下眼帘遮住他眼底的情绪,喉咙里酝酿着许多许多话,“不要动,伤口还没好。”
他将风炉上一直煨着的白粥盛出来,“这几日都没吃什么东西,用些米粥。”
宜锦没有什么胃口,疼痛大部分时候占据了她的意识,但她还是在他掌心轻轻画了两个字,清澈的眼眸等着他开口。
萧北冥抚了抚她眼角的鬓发,有些不敢看她担忧的眼神,只能道:“孩子有些虚弱,你要多休养。”
宜锦悬着的一颗心暂时放下,她指了指他手中的那碗粥。
尽管感觉不到饥饿,可是她还是要吃东西。
她几乎感受不到腹中那个小家伙的存在,说不上欣喜和恐慌哪个更多一些,可是她不想再让萧阿鲲担心了。
萧北冥用汤匙一口一口喂她,见她额头又微微冒汗出来,只有心疼。
宜锦用过粥,萧北冥又喂她喝了药,喝完药她就昏昏沉沉睡去。
萧北冥凝视着她,原本如明珠生晕的脸颊上只剩苍白,红润的朱唇也没有血色,像是一朵褪了残红的花朵。
他垂眸,眼底的阴鸷尽数被遮掩下,俯首在她额上落下轻轻的一吻,悄声吩咐骆宝好好照料,便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雨总算停了,小院马厩上的土地也开始干燥,宋骁见萧北冥出来,抱拳禀道:“陛下,今日的奏折都到了。”
萧北冥面色平静,牵着绪风出了马厩,利落横跨上马,将缰绳紧紧握在手中,俯视着宋骁,“等朕回来再说。好好守着娘娘,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此处半步,否则,杀无赦。”
话罢,他便扬鞭策马而去。
宋骁看着主子的背影,却莫名有些胆寒。
陛下最是脾气不外露的,也只有在皇后娘娘面前才不冷着脸,但方才那种语气,分明是平静之下隐藏着风暴。
萧北冥一路策马回到矩州乾马关,陆寒宵才接到消息准备接驾,却见帝王下了马,只冷声问道:“靖王关押在何处?”
很快来了个胥吏带他过去,那胥吏哪里知道自己这辈子能得见天颜,战战兢兢带了路。
矩州城的百姓虽然性格暴躁,民宿风气彪悍,可在这里却自有一套体系,有人作奸犯科,里长村长便要带着其他村民惩治一番,只要不是冥顽不灵的,甚至都到不了官府这一步,因此矩州的牢狱大多空置。
萧北捷被关押在一处小牢房中,四周空荡,一整日也找不到个能说话的人,那些狱卒也知道他通敌卖国,从没给过好脸色,吃食也只拿馊的,留着一条命便罢了。
萧北冥看着牢狱之中那人披头散发,一身囚衣满是脏污,身上似是有伤口,散着血腥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萧北捷听见脚步声,他费力地抬起头,浑身上下都因为疼痛痉挛着,等见到萧北冥的那一刻,他却闷声问道:“她……她还好吗?”
萧北冥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吩咐狱卒,“给他找最好的医士,用最好的药。”
萧北捷忽然浑身颤抖起来,他扬起头,近乎哀求着笑道:“你杀了我吧。”
最好的药,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可接踵而至的又是无尽的折磨,刑法,这些时日,他清醒着的时候遭受刑法,到了夜晚也无法入睡,那些狱卒不会管他,如厕也在这一间小小牢房内,与牲口别无二致。
他宁愿来个痛快。
可是萧北冥却蹲下身,那双与他极为相似的眼睛中只剩下极致的平静,嘲讽,却像是幽暗丛林中毒蛇的目光,声音缓慢,却如同铡刀,催人性命,“你不配提她。好好活着,你若死了,你的母后也不得善终。”
萧北捷闻言,扯动着脚上的锁链,可他浑身是伤,只是如毛虫在地上扭动了几下,目眦尽裂,哑声道:“萧北冥,她也是你的母后!”
萧北冥踩着牢狱中昏暗的灯火离去,他没有回头,亦没有回答身后之人的话。
第92章 大结局(下)
嘉佑元年的谷雨时节, 芰荷终于日夜兼程赶到石城郡,来时她见自家姑娘身怀有孕,虚弱至此, 差点哭成泪人,后面照料宜锦事事躬亲,不肯假手他人。
宜锦得她事无巨细的照顾,休养了月余, 总算能勉强走动。
这日,宜锦被外头熙熙攘攘的声音吵醒, 她由芰荷扶着慢慢坐起来,青丝鸦鬓斜垂下来,松松地堆到颈肩,粉颊残余着几分睡意,似是海棠惊醒。
她眯着眼睛看了眼窗外,日头正好, 院里一丛杜鹃开得正艳, 她隐约听到一阵熟悉的鸟鸣声盘旋在廊檐下。
听了半晌, 她望向芰荷, “是阿鲲?它竟会飞了?”
芰荷笑着看她,“在燕京的时候,嬷嬷日日将它带到悬崖上,将它扔下去,几次下来, 它便会挥动翅膀了, 只是不大娴熟。这趟到燕京, 是它自己要跟来的。姑娘要不要出去瞧瞧?”
“好。”宜锦洗漱梳妆后,便由芰荷扶着到了院里。
马厩处绪风正晒着太阳, 藏在杜鹃花那片阴影下百无聊赖地嚼着马草,见宜锦来了,踩着蹄子鸣叫了一声,窜出一阵长长的气音。
芰荷看了眼,“它这是想姑娘了。”
宜锦抚了抚绪风红棕色的鬓毛,接了一句:“它哪里是想我了,分明是想好吃的了。若是阿鲲也在……”
话音才落,一只鹰隼便自遥远天际俯冲而来,它棕褐色的瞳眸转了转,眼中浮现那个女子的倒影,便直直落在院中的榆树枝头。
宜锦惊讶,“阿鲲这几个月没少长个。”
原本还没有木屐大的一只小鸟,如今毛羽赤黑,在日光下显示出非凡的光泽,鸟首上一撮白毛状似闪电,威风神武,几乎瞧不出从前的模样。
宜锦伸手去摸它,阿鲲便轻轻地扇动翅膀,用头蹭了蹭女主人的手掌。
像它这样大的鹰隼,每日要吃的东西不少,在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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