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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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北冥阖上眼眸,他的手放在毫无知觉的腿上,外间忽然传来邬喜来的通报,说是王妃来了。
他睁开双目,怔愣的瞬间,只见知知着一身夏装,提着食盒,笑盈盈地朝她走来。
这是宜锦第一次在白日里来书房,她的目光无意落到那张床榻上,却忽然想起了新婚夜的场景。
她忙移开目光,将食盒放在书案上,“我做了红枣银耳羹,便想着给几位先生也送一些,没有打扰你们议事吧?”
萧北冥不喜欢甜食,但接过宜锦手中的碗,他却给足了面子,一饮而尽。
萧北冥静静注视着眼前的姑娘,一身浅绿的夏装穿在她身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形,他的嗓音莫名低沉,“没有打扰,都议完了。”
宜锦在他身侧跽坐而下,见他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只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但下一刻,男人宽大的臂膀却忽然将她揽了过去,她的心跳得有些快,那微凉的唇顺着她的唇渐渐向下,逐渐沾染了一丝热意。
他的俊脸就在她眼前,近到能看见肌肤的纹理,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沉香气息,她一只手攥住他的臂膀,好使自己不至于狼狈地挂在他身上,但萧北冥似乎乐于见到她狼狈的模样。
他沿着雪颈一路向下,浅绿的夏装质地轻薄,领口开得也大些,他的鼻尖几乎触到她漂亮的锁骨,唇与鼻息都带上了灼热的温度,令人几乎酥麻。
宜锦仍有残存的理智,她还没忘记邬喜来与几位先生还在书房外候着,她若是时间久了不出去,傻子都知道书房里发生了什么。
她下次还是要体体面面见几位先生的。
宜锦抱住萧北冥的腰身,借势躲在他怀里,像是一只藏在树洞的小松鼠,只是没人瞧见,她白皙的面庞红得像熟透了的果子。
萧北冥的胸膛起伏着,但他没有再继续,只是默默抱着她,大手抚着她柔顺的乌发,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知知。”
感激的话语藏在心底,却尽在不言中。
宜锦仰首看他,他的眼睫似是低垂的蝶翼,又长又翘,倘若让宜锦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会勾人的男妖精。
她受他蛊惑,在他眼睑上轻轻落下一吻,不知怎得就说出了口:“小妖精……”
萧北冥的目光变了又变,等宜锦察觉到不对劲,却已经晚了。
第64章 唯一
萧北冥上身靠在官帽椅上, 宜锦攀着他的臂膊,衣衫有些凌乱,半窝在他怀中, 他的下颚抵在她额头,温热的鼻息并不平稳,他蹭了蹭她的脑袋,“谢谢你, 知知。”
少年时,他受身份所累, 从无一刻安稳,但就在眼下这个时候,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安心。
哪怕此时他心潮难平,但只这样静静地抱着她,便已能压下炙热的情|欲。
良久,他的手抚过她白皙的肩, 眼睫颤了颤, 最终却什么都没做, 只是替她正了正衣衫, “采买草药一事,我已同蒲先生商议妥当,你别担心。王府私库仍丰,不需要动用你的嫁妆。”
只有无用的男人才会动用妻子的陪嫁。
宜锦对上他那双沉静的眼,怔了怔, 她做这些, 其实只是不想他如前世一般陷入两难, 若没有那场疫病,他便不必再背上前世坑杀降兵的罪名。
这一世, 她只想他平平安安,清清白白。
萧北冥透过她那双澄澈的眼看出了担忧,以及一种莫名的伤心——这种伤心,第一次长街相遇时,便已藏在她眼中。
寻常的闺阁女儿,怎会懂北境瘴毒,可蒲志林说,此事是知知先提起的,她像是预判了什么,并提前做出防范。
若北境瘴毒成势,守边驻军必定自乱阵脚,最可怕的是,病症相互传播,届时不仅军中危险,边境百姓也难逃厄运。
预防瘴毒,是极其重要,先前却被人忽视的事情。
她浑身上下充满了疑点,可是只有一件是他确信的事:她待他至诚。
只这一件事就够了。
自书房出来后,宜锦便再不敢白日里去探望自家夫君,芰荷最是心细,瞧见自家姑娘从书房里出来时发髻不是初时的模样,连湘裙都多了几分褶皱,心底明镜似的,跟着也红了脸。
好在她在书房里待的时辰并不算长,蒲志林与段桢等人倒未发现什么异常,只面色如常地朝她行了一礼。
若说从前段桢待这位新入门的王妃是表面敬重,那么在他得知王妃竟然愿意以私库银两购药后,他打心底里生出了敬佩。
宜锦待这两位先生也极为尊重,她免了礼,道:“瘴毒之事,还劳烦两位先生,若有所需,可随时开口。”
段桢摇了摇羽扇,听王妃说话这样客气,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躬身道:“王妃言重,我等身为下属,自当为殿下分忧。”
两人又寒暄几句,宜锦知道他们拜见,定然有要事相商,她也不欲打扰,便自行告退。
离了书房,前头又有小厮来报,说是几位掌柜亲自送了账簿来请王妃核对,宜锦没有见人,只是叫人将账本接了过来,回荣昆堂看账本。
正值盛夏,荣昆堂的改造也算竣工,庭院中间通了水道,引入一处活水,临水建了一处水阁,再远一些,是榆木建的花廊,新移栽的花木还未盛放,但地锦早已爬满了花架,日光穿过浓绿的荫蔽,投下清透的绿影。
宜锦与芰荷翻阅账簿,不经意看见窗外的风景,她手下的动作停滞了几分,不久前,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场大雪和寒冷的冬季,眼下的一切都显得那样不真实。
倘若往后的日子就这样平静下去也极好,可是燕京真的会这样平静下去吗?
那场血流成河的宫变,真相到底是怎样呢?
芰荷见自家姑娘发起了呆,贴心道:“姑娘若是累了,便去歇一会儿,剩下的账簿也没多少了,奴婢来看。”
宜锦回神,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姑娘身上,只要是她希望芰荷做的,这个傻丫头必定会全力以赴,从不懈怠,如今她只要有机会,便会主动看账。
宜锦微微一笑,“方才那些账簿,你瞧出什么来了?”
芰荷一副苦思状,道:“这次掌柜们送来的账簿一半真一半假,无论是绸缎庄还是酒楼,货品进价总会随时局变化,就譬如有一年江南水害,蚕农损失严重,那一年的丝绸进价就会偏高,可是掌柜们呈交的账本货价却都稳定的高……”
宜锦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账簿,又问道:“那该怎么办呢?”
芰荷对上自家姑娘含笑的眼眸,在对方的鼓励下终于开了口,“必然是掌柜中饱私囊,奴婢觉得,应当查清当年的物价,严惩中饱私囊之人。”
宜锦没有否定她的答案,她站起身,看着眼前这个姑娘,芰荷已比先前成长了不少,但因年纪还小,经历的事还少,处事还不够周全,可是假以时日,芰荷能够独当一面的。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倘若一件事无利可图,那么做它的人就不见得上心,容易出岔子。掌柜们谋些私利也是人之常情,若只一味惩戒,并不见得能解决问题。”
芰荷闻言,想起姑娘管府中的下人,往往蝇头小利也是不放在心上的,但只要触及了底线,也是严惩不贷,她顿悟,轻声道:“姑娘的意思,应当恩威并施,只要他们做的不过分,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管事人要心中有数,一旦越界,要及时惩戒。”
宜锦见她终于明白,微微点了点头,“从今日起,我把城南的茶坊交给你练练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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