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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那句‘人是机器,血液是核心’也是他让你告诉我的?”
钟力露出一个狡黠锐利的笑:“不,这句话是我们每个人都耳熟能详的……你可以理解为根植灵魂的一部分教义……”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怎么,你也知道这句话吗?不然怎么一听到这话就来了。’导演’真是料事如神。你,不会也是我们的人吧?”
他说这话时,视线在方恒安和顾临奚之间打转,好像发现了什么巨大的秘密。
钟玲玲(一)
顾临奚平静地回答:“不,我只是碰巧还有点文化罢了。’人是机器’是18世界的法国著名唯物主义哲学家拉美特利的著作名及核心观点,有近代哲学基础的人都能联想到,不信你问问方警官。你号称这是你们的教义,不会连背景都没搞清楚吧?”
钟力:“……”
“我同意来见你的原因也很简单,之前热帖上编排我的作者叫’拉美特利的门徒’,一个小众哲学家一下子出现了两次,还都是针对我,这很难相信是巧合,也很难不心生好奇。”
顾临奚看起来十分漫不经心:“所以,这也是你们那个什么教干的?煽动无聊网民激化地域矛盾和警民矛盾?啧……这真是崇高又’难以用现有经验理解’啊。”
顾临奚不冷不热地把钟力嘲讽的话又扔了回去,他擅长博取别人的信任,也太知道如何激怒一个人了。
钟力这种只知其表不解其里的所谓信徒立刻被他几次三番的讽刺弄得焦躁起来。
“那句话只是给你个警告罢了。”钟力冷冷地说:“导演说,要’把主角重新拉回到舞台’。”
顾临奚以手撑额,喜怒不辨:“听这台词还是个舞台剧啊……所以你们认识我?”
钟力却不回答了,他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顾临奚,再看向边上的方恒安,好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而神经质地狂笑了起来。
“认识啊……你害怕了是不是?你身边的警察知道你到底是谁吗?哈哈哈哈哈!”
一瞬间,钟力的尖锐粗哑的笑声在狭小的审讯室里回荡,但方恒安和顾临奚之间的气氛却静的诡异。
直到笑声终于停了下来,顾临奚无比平静地问:“哦?那我是谁?”
钟力:“……”
顾临奚笑了笑,笑意却没达眼底。
他从看到拉美特利门徒的帖子开始就有了些猜测,等到钟力绑架案时心里几乎有底了。
钟力所说的“雪山”,他曾经非常熟悉。即便现在已经随着领导者换了风格,但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比如傲慢的精英主义。
这就决定了,钟力这种人在那里连棋子都算不上,充其量一块辅助耳目的眼镜布。
谁会和眼镜布交待自己的思路和秘密呢?
不过有趣的是,自始自终方恒安像是忽然失聪了似的,专注地盯着手中钢笔的笔尖。
见钟力终于老实了点,顾临奚才说:“我也不为难你答不知道的问题了,你还是说说你怎么接触到’雪山’的吧。”
钟力忽然笑不出来了,那笑容僵在苍白干枯的脸上,就好像突然被制成了一个已经流干了泪不再有七情六欲的木乃伊。
他面无表情地说:“那还是从我女儿的事说起吧。”
在一切发生之前,钟力其实只是个普通的村里送水工,在村地下水过滤厂里卖力气赚生活。巧的很,就是他前妻后来嫁的那个大肚腩男人开的。
他个子矮却一身蛮力,骑着小三轮大夏天一天能送一百多桶水,一桶水提成一块钱,再加上底薪,也能养活一家三口。
他天生爱笑,脾气又好,多高的楼没电梯也给人扛上去,因此村里很多住户专门和厂里指定他送,那会在厂工里还算个模范标兵。
老婆虽然总唠叨他没出息,但也顾家温柔,每天晚上送完水到家八九点都能吃到新热了一遍的饭菜。
他一边吃,刚上小学的女儿就坐在玻璃桌的另一边些作业,小女孩用铅笔的橡皮头戳着圆嘟嘟的脸颊,歪头思考,说不出的灵秀可爱。
女儿玲玲反应比同龄孩子稍微慢一点,据说可能是出生时难产,在胎里时间太久窒息对脑部留下的后遗症。
老婆有时会忍不住流泪抱怨,钟力却不以为然,他觉得天使总是要多等一等才会降临人间。
钟力已经很知足了。
他对老婆说:“我这种人一辈子的顶点就在这儿了。有饭吃、安稳、一家人在一起。”
没想到一语成谶。
最开始是老婆抱怨女儿丢三落四还不珍惜东西,新买的文具和练习簿总是丢,好好地衣服裤子穿去上学还总是带着破洞回来。
家里条件本来也一般,老婆就心疼骂孩子,钟力就在边上劝。
——他是最疼女儿的,女儿也粘他,把他当成英雄,甚至会在作为里写“我的梦想是长大后成为一名光荣的送水工,因为这是我爸爸的工作。”
钟力看得啼笑皆非,等老婆说了才知道自己已经热泪盈眶。
他蹲下来问女儿:“玲玲乖,告诉爸爸。东西怎么是怎么丢的?”
钟玲玲这年才8岁,再加上脑部发育的小问题,正在有点懂事又说不太清楚的年龄。
她歪了歪小脑袋说:“哥哥说是我自己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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