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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奚:“……”
顶撞上峰
顾临奚语塞时,方恒安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的方正的纸。
顾临奚接过展开,发现是自己的笔录:“你把这随身带着干嘛?”
方恒安不自在地偏过脸干咳了一声,正色道:“你当时写了三个关键词。分别是案发地、埋尸露脸的死者、暴雨。前两个之前都讨论过了,第三个“暴雨”是什么意思?”
顾临奚顿了顿:“这个就是我个人的感觉,没有证据可言,你随便听听就好了——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觉得暴雨对凶案的影响是什么?”
方恒安:“正面和负面的都有。案发现场的痕迹会被冲刷掉,证据存留概率降低。但是尸体会更快浮出,被人发现后报案。”
“海市每年的梅雨季每年都在这几天,如果凶手是早有计划,暴雨也就是其中一个环节。他可能就并不怕尸体暴露,真正对他有威胁的是尸体周围的证据,比如脚印是可以利用暴雨清除的。”
方恒安摇了摇头:“这很矛盾,如果早有预谋,特意凑暴雨夜杀人只为了冲刷现场证据,还不如通过其他手段规避来的方便。”
说到这里,他慢慢皱起眉。
顾临奚知道他也想到了那个可能:“如果芦花园,不是第一案发地呢?”
“那么真正的第一案发现场一定留着不易消除且可能暴露凶手身份的证据。”方恒安立刻接上。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他们一起沿着小路往回走,顾临奚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年少时住的地方,也挂满了这种爬山虎。那时候最喜欢晚上乘凉的时候吃冰棍,听点有的没的的闲扯。”
“满面墙都是吗?那可是老房子。”方恒安说。
顾临奚微仰着头,看着这些稀稀疏疏攀爬在泛黄墙面的植物,漫不经心地说:“ 是啊,老洋房。厚厚一层爬山虎,想翻墙都没得翻。不过挺凉快的。”
方恒安忽然心中一动,状似无意地说:“这种绿化比较好的地方,边上是不是还有池塘,没事可以抓点鱼虾什么的。”
他话说的轻巧自然,呼吸却情不自禁地放轻缓了。
顾临奚侧头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才说:“记不太清了。”然后结束了这个话题。
方恒安调查顾教授死因的时候熟悉了他整个明面上的社交关系和背景。恰巧知道顾教授年少时住在外公家,那就是海市一片历史悠久的老公馆,上次他去的时候还有一群少年在池塘边上抓蝌蚪。因此,刚才下意识地脱口试探。
但是,此刻两个人这么沉默地往前走,方恒安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挺扫兴的,没什么意思。
到了岔路口,顾临奚果然没再说要去警局,摆了摆手往另一边去。
方恒安一回到警局,就感觉气氛不太对。
比如屁股长刺的郑副队居然安静地趴在电脑前写文件。
秦澜快步走过来,小声说:“方老师,孙局来了,刚才把大家训了一遍,还逮着郑队说’做事没得轻重’……孙局一直最和蔼了,这是怎么了?”
方恒安皱眉:“怎么回事?”
秦澜急道:“就奇怪在这里,他不说什么事。就扯点警察责任、警民关系之类有的没得……”
方恒安听到这里,心下了然:“知道了,孙局在哪?我去找他。”
秦澜指了指:“哎,就在你平时不太用的队长办公室……方老师,孙局是在等你吗?是什么事?是不是因为我把工人直接带回来审——”
方恒安安抚地压了压秦澜的肩,打断了她还未出口的话。
他走到办公室前,扣了两下门,里面传来孙局闷闷地一声“进”。
孙洛川一推正在看的文件,示意他坐下,然后扶了扶眼镜,慢悠悠地看着方恒安。
“恒安啊,你进警局几年了?”
方恒安说:“还有两个月满三年。”
孙局长笑了笑:“原来这么久啦。我眼前还是你刚毕业的样子。我和你爸是老朋友,也勉强算看着你长大——你这么俊秀挺拔的年轻人,学历也高,其实私下我觉得做咱这么大老粗的一行是太可惜了。子承父业,继承家学做法官或者律师其实很不错。”
方恒安安稳地坐在那,像个捧场的子侄。
“哈哈哈,你可能不知道,当年我还多管闲事,私下劝过你爸。他那倔老头子也不知是被哪部警匪片荼毒了,还不听我说。”
奇的是,孙局竟然也完全没一点秦澜说的“大发雷霆”的意思,看起来就像自家叔伯长辈,真心诚意地关切小辈。说笑着还颤巍巍地拍了拍方恒安的肩膀。
方恒安:“那是因为我已经取消了他背着我帮我报的司法考试。他知道改不了我的主意,就只好顺水推舟了。不直说应该是怕在孙伯您面前丢面子。”
孙局:“……”
他一边被这小子棒槌历史梗了一下,一边又从那声“孙伯”中琢磨出一点上道的意思,觉得这孩子其实也没有那么不通人情。
“所以,为什么这么想当警察呢?”孙局笑眯眯地垂眼,目光从老花镜下面笔直的投向他。
方恒安说:“因为比起判决问题的人,我更想实际去寻找事情的答案,警察断案追求的是闭环的逻辑和确凿的物证。而法官会被评审席的价值取向、甚至外界的舆论风险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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