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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她忧心忡忡地离去了。
纷至沓来9
宿淮双搬上了遏月府。遏月府极寒, 向来是江泫闭关清修之地,一般人在这寒雪之中寸步难行,上府中来时, 宿淮双的脸白了不止一个度。
然而他还是自己动手将江泫隔壁的屋子收整出来,又下浮梅殿一趟, 搬了点个什么东西上来。江泫坐在窗边的书案边, 听见门前珠玉帘碰撞的细碎清响,问道:“你在做什么?”
宿淮双道:“小香炉, 岑师兄让我带上来,摆在师尊房间里。”
江泫道:“是什么香?”
“乌沉香。”少年道, “里头加了绥翎, 有养神之用。”
峰顶有禁制, 岑玉危上不来, 只好托宿淮双将东西带上来。江泫道:“还带了些什么?”
宿淮双道:“还有师尊房中的君子兰、一只暖炉、一摞炎星符。还有我的课业、太上剑、剑架,原本师兄还想我带些干粮,但我没带……我快满十七岁了,应当辟谷了。”
江泫道:“上遏月府是来养伤, 他是想你把家都搬上来?辟谷一事,也无需着急,你才十六,再晚个几十年也没关系。”
“修士修行, 辟去凡人习性, 未必全是好事。”
宿淮双抿唇颔首,开始整理带上来的东西。其实还有一些别的,鼓鼓囊囊装满两个乾坤袋, 都是孟林怕他和师尊在山上冻死了,塞上来的冬衣和被褥。
塞这些东西的时候, 岑玉危一边看一边道:“胡言乱语。师尊怎会冻死?”
孟林道:“怎么不会?师尊也是人。你没听小淮双说吗?师尊受伤了,在遏月府养伤。人在受伤的时候是不耐冻的!”
岑玉危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似乎很想问孟林,怎么能这么坦然地将一般人的情况往江泫身上套。乌序凑近宿淮双,轻声问道:“师尊受了什么伤?”
宿淮双指了指眼睛。他的神色不似下山之前那般朝气蓬勃,反而透着些许难言的疲惫。
乌序道:“你们走得突然,回来竟受了伤,可否问一问师尊,让他撤下禁制,我上去看看?若是不行,就将这个带上去。”
他向宿淮双手中塞了个东西,是一张奇形怪状的符纸。见宿淮双神色疑惑,他抿唇一笑,道:“里头封着一些能除祟的东西。你知道的,我是巫族,族中总有一些不能面世的东西。”
同门几年,他的种族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早先是有人认出了他的种族,在众弟子之间传播,掀起一片哗然之声呢个,巫与人的关系颇为僵硬、不好不坏,有人生来就厌烦巫族,也有人持漠视态度,偶尔有刻意来挑刺找茬的,但总体来说过得不算太坏。
宿淮双接过那张符纸,放入袖中,向他道谢。
然而前脚将符纸放进去,后脚一个问题便浮上心头:乌序如何知道有邪,而非其他原因致伤?
谁知乌序用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睛看了他一眼,声音裹着雾气一般轻柔飘渺,却并不见被疑心的愠怒:“你想问我为什么知道?”
被点破了心思,宿淮双也不过多扭捏,道:“是。”
乌序道:“我是‘巫’,对这些东西要敏感一些,你身上有些异常的气息,想必是靠近师尊时沾染的。不过看不见,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效用也不大。”他又从袖中取出几张不同样式的,递给宿淮双道:“这些你拿着用。下次有什么事情,直接问我就好。”
宿淮双微微一愣,神色软下些许,点了点头。又听乌序道:“养好了伤,便下来吧。傅景灏嚷嚷无聊好久了,说你丢下他偷偷跑下山玩,要跟你决一死战。”
他垂眼说这些的时候,神情显得十分平和。初见时周身阴郁诡谲的气质在这些年似乎被他有意识地敛去不少,虽然声色和眼瞳的异常无法遮掩,但已经足够像正常的少年了。
宿淮双道:“他打不过我。”
乌序道:“我知道。快些上去吧,师尊在等你。”
宿淮双带着乾坤袋上山。府周有禁制,是最为强大的净灵结界,任何带有不祥之气的东西被带上山时,都会被绞碎得一干二净。人族崇尚血脉纯粹,负有神血的巫神民自然称不上纯粹二字,甚至因为能力特殊饱受忌惮与歧视。
禁制是无心之物,宿淮双进了遏月府,垂手时袖中落出一抔飞灰。
是乌序给他的符纸,他收在袖中带上来,结果被禁制绞碎了。
少年垂眼在雪中站了片刻,抬手用净尘术将袖口与地面清理干净,指尖勾着乾坤袋向屋里走。
屋内添了些摆设,气息骤然拥挤了起来。江泫坐着等他收拾,偶尔挥出一道灵力帮他抬抬东西,倒也颇为自在。宿淮双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他也跟着去了,被少年引着迈过门槛,第一感受便是没有人气。
太冷清了。原本江泫那间没什么摆设,图一个清净方便,但偏房是实实在在什么都没有,四处弥漫着潮湿的雪气,方才扶了一手,似乎门框上还落着灰。
在遏月府时,江泫从不进这个房间,此时蓦地踏进去,阴差阳错间,脑海内浮起宿淮双在风氏住的那间小院子。
仿佛被风氏遗忘一般的小小角落,黑而窄,冷而空,少年每每受了伤,便独自缩在里头舔舐伤口。虽然拿自己的遏月府做比并不恰当,但江泫在此刻,竟莫名有些明白过来宿淮双如此畏寒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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