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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耻笑他,笑他曾那般忍辱负重,用尽心思讨好自己;笑他身为高高在上的东宫太子,昭如日月的东宫储君,却要用这般下三滥的法子,用一个女人的感情去谋得权势。
她在笑他,笑他即使成为了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却一如既往,不堪一谈。
那阵出口兰风掠过晏无咎的耳畔,却像是带起了一阵烈火,带起晏无咎眼眶骤然血红。他攥着她下巴的手越发收紧,牙关紧咬,像是一只被套上枷锁的恶兽,即使欲念重重,却也被脖子上那根名为“伦常”的铁链狠狠制住了她脖颈,动弹不得。
宋姝对此一无所知,只道自己是踩到了无咎的痛处,笑得越发得意。即使下巴像是要被男人捏碎了似的,她眼里却渗出痛快的光来。
“陛下,怎么了?难道您千里迢迢将臣妾诏回宫里,不是为了男女那档子事?不是为了和你皇叔的妻子,你的皇婶,在这人间天阙颠鸾倒凤,云雨一场?”
她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寒暄似的询问,却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将无咎心里最大的秘密拖拽到了青天白日之下。
他的恨欲,集于一人,一个他永远也不能触碰的人。
他微微抬头,见到宋姝眼里那毫不知情的冷光,甚至有一瞬冒出了一个近乎荒唐的念头。
若是宋文栋没有将那件事告诉他便好了。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将人掳回皇宫,关在这未央宫里,日夜相对。
皇婶又如何?他不在乎。
若这只是皇婶便好了。
然,只是一瞬。他极力平息下心中黑暗的欲望,松开了攥着宋姝的下巴。
“怎么?陛下不敢了?”她还在挑衅。
横眉冷对,似乎是吃准了他不会做些什么。
她凭什么来挑拨他?
她凭什么可以毫不知情地肆意嘲讽?
明明,她也对自己动过心不是吗?
明明,只差一步,他们便可以做一对受天下人耻笑,违逆人伦常理的恩爱夫妻。
凭什么,他要在欲念里煎熬;而她却可以一身轻松地抱臂站在一旁,高高在上不干己事?
无咎眼里的深红更甚。
他死死地看着宋姝,想要将这个秘密分享给她,想要拽着她一起在这欲念耻辱里沉沦。
可最终,他却只是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便再次,逃也似的离开了未央宫。
宋姝以为,以晏无咎睚眦必报的性子,被她这般挑衅后定会有所动作。她心怀着一种古怪的畅快,在未央宫里等了三天,等着他气急败坏地报复。
然而三天过去,未央宫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唯一的变化,便是宫门口的守备增加了,来了许多看守的金吾卫,那架势就像是在幽山别苑一般,守卫严密得连只苍蝇似乎也飞不进来。
对于此,宋姝已经有了一套轻车熟路的应付方法。她重新画了傀儡符给拂珠,让她如在幽山别苑一般隐秘出入未央宫,在大内行走,调查些消息。
拂珠调查了一圈,却一无所获。就连宫里最八卦的老嬷嬷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晏无咎是余情未了,这才将宋姝从别苑接回。
对此,宋姝一笑置之。
余情?
连情都不曾有过,哪里还会有余?
清风关, 立于连苍山山脚,乃是由京城入剑南道的第一重关卡。
连苍山山高万丈, 一侧是花开万里, 崇岭叠翠,一侧是悬崖万丈,陡峰峭壁, 犹如一道天然屏障护佑着蜀中千万年来的安宁与祥和。
苍山山脚的清风关内,芙蓉树连绵于街,坊内市集如潮, 往来剑南道的游人商贩皆汇于此,或是交易货物,或是休整商队, 又或是得闲玩逛。在清风关内最热闹的地方, 莫过于城东的芙蓉阁。
芙蓉阁阁高九重,阁内无论白天黑夜沸反盈天,食宿,青楼, 赌场, 应有尽有。在最高的九重阁上,乃是几间私密的茶室, 檀木檐, 琉璃窗。夜半时分, 人坐在琉璃窗边上,似乎伸手便能揽月。
茶室内,滚水击觞, 面容姣好的茶娘子素手翻杯, 将沸水注入茶盅。茶气清香在屋内四溢开来。
剑南王晁烽从茶娘手中的托盘上取过上好的白玉茶盅, 细细啜饮。
晁烽今年五十有六,少年时陪着大圣皇帝北征突厥,中年封王,又在剑南与吐蕃各族周旋,明明是马上英豪,周身气质却仍保持着京中少年公子的文雅雍容。
玉冠束发,青衣风流。他朝晏泉微微一笑:“上好的蒙顶甘露,虽过了季,保存得却还不错。”
“的确。”晏泉一笑,将手中茶盏放下,“本王幼时在宫里,每到春分时间便会见皇兄收到表哥供上的蒙顶甘露。这么多年了,味道却是丝毫未变。”
剑南王晁烽乃是大圣皇帝与晏泉的亲姑姑,建宁大长公主独子。建宁大长公主夫妇死得早,晁烽便是在宫里与大圣皇帝和平西王晏樊一起长大的堂表兄弟。
晏泉出生之时,晁烽已被封剑南王,久居蜀中,非诏不得入京。因此晏泉对于晁烽的一切认知都来自大圣皇帝的回忆。在大圣皇帝口中,晁烽是心怀社稷江山的纯良之臣。也正因为此,晏泉在借兵之时第一时间想到了晁烽。
听见他提起大圣皇帝,晁烽笑了笑,放下手中茶盏,眼中流露出些怀念情绪。
“当年本王入蜀中,没承想一走便是二十年,每年只能寄些小东西进宫,好让他别转头将我这表弟忘了。”
“怎会。”晏泉道,“皇兄时常想起与表哥和平西王幼年情谊,中秋醉酒之后,一不留神还会将出些糗事来,第二日又下旨令我不得外传。”
“哦?什么糗事?本王怎么记不得了。”晁烽微微一笑,眼中狡黠像是少年抵赖一般。
晏泉道:“皇兄既然下旨,本王自是不得外传……只是王爷可记得宫里阚庆池的水有一年是如何变成墨黑色的?”
闻言,晁烽又是一笑。
那是他们幼时做下的恶作剧,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他也还记得。
微风拂过窗棂,琉璃窗外的万里艳阳透过窗户映入屋内,化作片片彩光。他微微垂眸,敛下眸中笑意怀念,在抬起头的时候,表情已然严肃起来。
他挥挥手,身后的侍从便带着茶娘子离开了茶室。
晏泉看了一眼昆仑,昆仑心领神会,也退了出来。
眨眼间,茶室内只剩下了晁烽与晏泉两人。
他这才道:“雍王说当今天子并非皇室血脉,我知你为人素来稳当妥帖,但此事听来实在骇人,你……可有证据?”
晏泉点头。
他早有准备,从袖中掏出了一沓证据画押,又道:“家难忘若还是不幸,我还有一个人证,乃是当年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婢。那夜之后,凤栖宫里便传出她暴毙而亡的消息,实则是被皇后灭口。只不过这婢子命大,天生心脏位置在右,这才逃过一劫。”
晁烽一边听他说,一边将手中证据一一看过……
剑眉微皱,他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似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了四个字:“岂有此理!”
晏家的江山,竟被孙家余孽鸠占鹊巢,还害得真正的皇室血脉被断了手脚,困于幽山。
“他好大的胆子!”
晏泉见他愠怒模样,心知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他适时道:“不知表哥可否愿意出兵京城,拨乱反正?”
晁烽看他一眼。许多年前,他离京入剑南之时曾承诺过大圣皇帝要捍卫晏氏,久护京都。如今皇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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