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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用亲自到谢府,我跟谏宁已经说好,他到时候会接应我。”

散朝之后,安胥之和李文简一通往长阶下走。

“周阔在家里吊死,谢侯现在恐怕犹如惊弓之鸟,那账本肯定藏在极其隐蔽的地方。”李文简面色凝重:“你此行,怕是难得很。”

“殿下不用为我担心,我会见机行事的。”安胥之步履仍旧轻快,随即却皱了皱眉,又问:“二殿下那里,还是没有取得联络吗?”

他略微想了想,又道:“只怕现在他就算收到你和陛下的信件,也会怀疑是否有诈。”

李文简何尝不知道,他默了一息,没有说话。

安胥之轻笑一声,眉眼微扬:“等熹园的事情告一段落,我想亲自去北境走一趟。”

李文简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心中五味杂陈,他对自己永远怀着一颗炙热的赤子之心。他一时无言,隔了片刻才又道:“阿临,我已经派了人去北府。”

“谁?”安胥之被他的话勾起兴趣,抬眸困惑地望向他。

李文简说:“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

安胥之闻言低头思虑片刻,忽的眼睛一亮:“是她!”

然后又有些怀疑,慢吞吞地问:“她能行吗?”

李文简摇头,望向灰蒙蒙的天,说:“不知道。”

谢亭欢成婚这天,昭蘅向习艺馆告了假。

李文简拿出两件提前准备好的披风,用披风将昭蘅从头到脚裹了起来,仔细地将绦带一根一根系好。

又把另外一件披在自己身上。

两件披风都是用的同一块洒金织锦料子,在阳光的照耀下,亮出金灿灿的光影,如同碎金浮动。

远远瞧过去,像一双会发光的璧人。

马车缓缓行驶出宫城,昭蘅枕在李文简的腿上迷迷糊糊睡着。

今日有事,回去怕已是深夜,为了不落下课业,她昨天晚上便将今日要写的字都写完了,熬到快三更才睡。这会儿困得眼皮都睁不开,李文简白皙修长的手指托着她摇摇晃晃的头,另一只手拍着她的脊背,哄她入睡。

昭蘅睡得迷迷糊糊,梦里梦外听到车子碾过石板路的声音,半睡半醒间,窸窣的声音入耳,马车停了下来。

她还有几分睡意未消的懵懂,在风吹开的车帘的刹那,李文简抖开披风,盖在她身上,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该起来了。”

尽管他的动作够快,可是谢府门前还是有不少翘首以待的人从车帘吹开的间隙看到那女子竟枕着殿下的腿睡觉。

昭蘅后知后觉,他们已经到了谢府,一下坐了起来:“不是说好快到了叫我吗?”

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珠钗步摇,有一根坠着珍珠的金丝流苏缠到了发髻上,她想理开,却牵扯到头发痛得她皱了下眉。

“看你睡得沉,便没有叫你。”李文简看她的模样,按下她的手,满脸真诚地看她。

他把流苏摘了下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的面容,忽然抬起手指在她的唇上蹭了蹭,将殷红的口脂抹得淡了些。

昭蘅一动不动,由着他替自己整理妆容。

“不好看吗?”昭蘅纤长的睫毛好似不经意地眨动一下,眼眸里藏着小小的担忧。

“好看。”李文简轻轻笑,屈指从她鼻梁上刮了下:“不想让他们看了去。”

车厢的香炉里燃着香,淡淡的充盈着整个空间。她的脸微微一红,忽然凑上前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就松开他,握着披风走了下去。

车上有厚厚的软垫和宝贝,并不觉得寒冷,下了马车寒意却扑面而来。

昭蘅刚下车,宁宛致就不知从哪个角落扑了过来,急忙握着昭蘅的手:“她们说你和殿下要来,我还不信呢。”

昭蘅眉眼弯弯带着笑。

说话间李文简也下了马车,两人站在一处,日光照在他们洒金的披风,犹如金色鳞片般的暗纹莹润层叠,绚丽至极。

在座的人纷纷拱手屈膝行礼。

李文简道:“孤来参加爱卿千金的婚宴,各位还请随意。”

在场的人窃窃私语,要知道李文简几乎从来不参加臣下宴饮,今日怎么会破格来谢府。

正当他们困惑不解时,又听到李文简对昭蘅淡淡地说:“你不是说想看谢府的梅园吗?去玩儿吧,不用跟在我身边,待得也无聊。”

昭蘅温声应了个好字,便同宁宛致往园子里去了。

安嫔嫁侄女,早早地便到谢府来了。

谢家的各位夫人少夫人都围在她跟前聊天话闲,听到仆妇来禀报,太子和良媛已经到府门口了。

屋子里忽然便是一静,安嫔的笑容兀的僵在唇角。

昭蘅竟然真的请得动李文简。

谢亭欢出嫁,满园张灯结彩,整个谢府的道旁都挂上了红色的彩绸。

太子殿下都亲自来了,朝中上下闻风而动,原本打算不来的都亲自过来了,丰厚的贺礼如同流水一样抬进了谢府内。

府内移步换景,入目之处无不精致琳琅,许多地方的陈设比东宫还要奢靡。

昭蘅只要一想到这些堆砌的金玉和华贵浸透西蛮奴的鲜血,她便胸口憋得几乎难以呼吸。

昭蘅让仆妇引着,径直去了谢亭欢的闺房。

屋内龙凤烛高烧,满屋都是正红,左右仆妇的脸上无不堆满喜气,屋内屋外道喜声喧嚣。

“良媛,姑娘就在屋里。”引路的丫鬟将昭蘅带到谢亭欢门前。

昭蘅朝她笑笑,提起裙摆走入屋中。

“良媛。”屋内人齐声向她道安。

谢亭欢望着从容走来的昭蘅,无比惊诧,她怎么来了?

此时此刻,她最不想见的人便是昭蘅。

分明是比她还低贱的宫女,却偏偏得到殿下的青睐,迎进宫里,半年便从昭训爬到了良媛。得知姑姑求皇后给她赐婚后,她整个人像被抽了心骨,直到今日仍旧神情落寞。

昭蘅的到来,为这份落寞添上了浓墨淡彩的一笔。

凭什么,昭蘅的命就这么好。

她更想不明白,她之前明明匿名给殿下写了密信,告知昭蘅和阿箬真的丑事,为何她还是无事?

难道信没到殿下手里?

“良媛。”尽管万般不愿,可她的身份压在这里,她只能起身向她福礼。

昭蘅走得急,忘了带手炉,站在谢亭欢面前,她竟然觉得有些冷。好在她只想说两句话,没打算久待,正要开口,林嬷嬷急匆匆从外面进来,走到昭蘅身边,将手里的鎏金手炉塞到她手里。

“殿下说主子走的时候忘了带手炉,怕您冻着,让我给您送过来。”

昭蘅黑白分明的眼中闪过一丝讶然,想到那日李文简用和他不相符十分幼稚的语气说帮她膈应谢亭欢。

这个人啊。

看到谢亭欢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她不由得朝谢亭欢弯唇笑了笑:“谢姑娘,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说:

丫鬟捧着茶上前, 昭蘅拿起那茶盏看了看,茶盏青中泛灰,胎薄如蝉翼, 透过纤薄的被踢,她的指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洁白细腻的杯体上绘了两只立于荷尖的蜻蜓,蜻蜓羽翼薄而透光,却又色彩丰富。

昭蘅想到即便是这样一只小小的杯盏,也是用西蛮奴的鲜血泡出来的,便恶心难忍, 她莫名笑一声, 又将茶盏放下。

她慢声轻语:“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我和殿下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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