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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蘅气得双颊微鼓,戳了戳他的背:“没良心的坏东西。”
昭蘅望着活蹦乱跳的鸟,心里突然产生一丝疑惑——是不是有人来过?教它这么说的?
若是没有人教,它怎么知道昭蘅两个字?还会骂人?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还有安嫔说话的声音。她赶忙撇下趾高气扬的小乖,转身出去相迎。安嫔带了两个宫女过来的,七公主和六皇子没跟在她身边。
“趁着今天下雨,想着你应当在宫里,希望没有打搅到你。”安嫔手里拿了一把竹丝,正是来找昭蘅教她扎竹丝灯。
昭蘅温声道:“不打搅的,反正下雨我在殿内也无事,您过来也好,免得我一个人待得无聊。”
安嫔点点头:“我刚进宫的时候,不认识几个人,每天日子可难熬了。”
昭蘅偏过头看向安嫔,比起皇上另外几个妃子,她太年轻了,还不到三十岁。她美比不过梅妃,雍容华贵不及皇后,但眉宇间有几分他人没有的坚韧。
或许这便是多年贫苦生活赋予她不同的气质。
与此同时,紫宸宫中,皇帝正在御案前批阅公文。
公文经由中书省审理,再交由太子朱批,最后才呈送到他的面前。凝聚了中书省和太子智慧的公文,他已经没有再看的必要。
太子的朱批很慎重,这几年交上几乎都只是走个过场,很多时候他仅是看了一眼便同意政令的颁布。
尽管如此,太子批阅后的公文还是尽数送到他面前。
不是因为信不过年轻的太子,而是看着累牍公文,他似乎能看到这个欣欣向荣的王朝蓬勃的生机。
皇帝喉咙间忽然浮起一丝痒意,他拿起案上的丝帕抵在唇边轻咳。
殿内很安静,皇后手上墨条“当”一声掉在地上,墨汁溅出来洒了她一身。
咳完,他瞥了眼帕子,不自觉地捏紧,将那一抹鲜红揉进掌心,又看了一眼皇后,见她怔怔地站在灯下,浑身都在瑟瑟地发抖。
“阿毓。”
“嗯,我在。”
皇帝压低声音问:“吓到你了吗?”
“没有,我手抖了。”皇后避开他的目光,尽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对皇帝道:“我去给你端杯茶来。”
皇帝朝她挤出一抹笑意,这会儿喉咙真的有些干痒、黏腻:“不要茶,我想喝一杯白水。”
皇后转身走出大殿,阿沅见她脸色煞白,忙上来扶住她道:“娘娘怎么了?”
皇后摁住自己的胸口,身子止不住地发抖,她反握住阿沅的手:“去传徐太医、王太医。”
阿沅也是皇后跟前的老人了,徐太医和王太医是专管帝后的太医,她听了皇后的话,不由神色一肃:“是,奴婢这就去。”
“琅儿。”皇后撒开阿沅的手腕:“还有琅儿,让他也过来。”
阿沅从来没有见过皇后如此慌乱,心里也害怕起来,忙安抚她道:“娘娘不要急,奴婢这就去。”
皇后看着阿沅的背影,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当初徐太医和王太医压制住皇帝体内的毒素时曾说过,那毒不可能驱除干净,只能尽力压制。若是再度复发,可能就回天乏术了。
——轰隆。
黑云涌动的天边,震过一道惊雷。
噼里啪啦,窗外的雨又大了起来,如注的雨水从皇宫的飞檐斗拱倾泻而下,顺着砸到玉阶前。
风刮得两扇半支的窗户嘎吱嘎吱作响。
昭蘅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在落笔时,笔的重心歪了,在纸上留下一道印记。
望着那不断摇晃的窗,她总有些心神不宁,干脆放下了手里的纸笔,走到窗边来,将两扇窗拉回来关上。
窗户关上了,雷声却好似还在屋顶盘旋。她叹了一口气,瞥了眼对面案上放着的沙漏。
已经快子时了。
李文简还没回来。
她走到门前,透过厚厚的雨幕看出去,路旁的宫灯都模糊不清。
夜色在雨雾里,变得更加浓稠。
轰鸣雷声,便在头顶滚动。
昭蘅手扶着门框,正犹豫着要不要让牧归去紫宸殿接他,雨幕那头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昏暗中风灯的光芒也逐渐清晰。
李文简走在雨幕中,伞边沿滑落的雨水,被风吹到背上,握着伞柄的手,隐隐发凉。到了阶前,廊檐下两盏灯笼高高挂着,等再走近写,才看清门旁站着一道身影,是昭蘅。
“你在等我?”
昭蘅挽了挽耳边的头发。
“殿下没说不回来用膳,我在等您。”
作者有话说:
李狗子:昭蘅坏东西!
阿蘅:你干的坏事要被发现了。
李文简淡淡点了点头, 嘴角微动,像是要说什么,然后又牵出一抹笑来, 走上了宫檐,将伞收起, 小心地倒立在门边。
昭蘅将他让进屋内,伸手就要为他接下已经湿透了的外袍。
明黄色的袍子,有些地方被雨水打湿,湿漉漉的纹路像山峦起伏。
昭蘅唯恐他着凉,拿起盥巾披在他身上, 却没想到, 手忽然被他另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
顺着这一只手看过去,昭蘅看见了李文简略带疲惫凝重的脸。
为什么觉得他的情绪很低落?
昭蘅不解:“殿下的手好凉,出什么事了?”
李文简摇摇头:“摆膳吧,我先去换衣服。”
说完,他扯着盥巾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昭蘅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他浑身都湿透了, 脚边全是水迹, 每走一步,就留下一个脚印。伴随着廊外的雨声雷声, 让人心里不禁……惆怅。
是碰到什么事情了吗?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昭蘅这才转身吩咐宫女摆膳。
饭菜一直热在炉子上,热了一晚上,菜色已经不那么新鲜。
端进寝殿,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 精致的碗碟里装着少量的饭菜, 很好看, 但看上去没什么烟火气。
这种湿漉漉的天,她忽然开始想念奶奶做的阳春面,一碗滚烫的面汤,一勺珍贵的猪油,几滴平平无奇的酱,烫得软软的时令小菜,热腾腾一碗下去,什么疲倦都烟消云散。
正失神,李文简换完衣裳出来了。
夜已经深了,昭蘅以为他会直接换上寝衣,他走出来时却衣衫齐整,像是等会儿还要出去。他站在水晶珠帘后,头发没有完全擦干,发梢残挂着一点水珠,沿着玉冠的边沿往下坠,珠帘也被夜风吹得轻轻晃动。
昭蘅瞥了一眼,转身走到柜子边,抽出一条帕子,纤指挑起珠帘:“我给殿下擦擦头发。”
狭窄的区域内,两人四目相对站着。片刻后,李文简移开目光,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微微偏过头。
昭蘅将棉巾搭在臂弯,抬手解开他的发冠,随手放在一旁的小方几上。他明明撑了伞,头发却湿得厉害,也不知道那伞究竟怎么打的。
柔软的长发落下,昭蘅的手指穿入他的发间,将湿发抖开,用棉巾慢慢地擦拭着发上的水渍。
李文简一直安静地看着隔断处的两只梅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漆黑眸子里的波澜也渐渐屈于平静,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黑色眸光后。
放下棉巾,昭蘅抬手将擦好的长发慢慢盘拢,束以玉冠,一丝不苟,端正肃方。他将才从雨中走来的那一分落寞和疲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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