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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睡着了,昭蘅眼光也放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殿下这张脸生得真是无可挑剔。

浓眉深眼薄唇挺鼻,就连纵横交错的睫毛也似纤长羽丝精心排列然后黏上去似的。整张脸犹如工笔画师执笔细心绘就的风流人物志,气度清贵恍若神祇。

没错,是神祇,慈悲仁爱,高贵令人不忍染指。

看了一会儿,她打了个哈欠,时间已经不早,该睡了。

她的目光在软塌上床上游移了一圈,最终还是决定去床上睡。以前睡软榻是因为殿下身上有伤,她怕压着他的伤口,现在他的伤好了,她没理由再跟他分床。

之前因为奶奶五七未过,所以她和李文简并未同房,但现在她也没理由抵触这事。

她知道殿下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但如果他偶尔不那么清心寡欲,她大概也不会抗拒。毕竟,在其位,谋其事,人总要尽到自己的本分。

这样想着,她心底敞亮了,不再纠结,从床尾悄悄地爬到李文简身边,扯了一角被子,搭在身上。

阖上眼,腿上酸胀的疼痛缓缓传来。她终于知道殿下为什么要给她送药了,原来这么疼。

怕弄醒李文简,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瓷瓶的盖子。

旁边躺着个大男人,即使她已经做好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的心理准备,但到底还有羞耻之心,她暂时做不到顶着他的气息大马金刀地脱裤子上药。拧着身子将裤管轻卷堆到大腿根部,手肘轻碰了下身旁的男人,李文简混混沌沌问:“怎么了?”

“我……”昭蘅僵在被子内的手不由攥紧了锦被:“我、我在……抹药。”

身侧人迷迷糊糊说:“好,我帮你。”

昭蘅愕然,在一片昏暗中望向李文简的脸,脸憋得通红,滚烫得就快要滴出血来。

她已经许给了他,是他的昭训,不应该矫情地拒绝他的触碰。总之早晚都有这一遭,无论如何也躲不掉。

一片漆黑里,时间真难熬。

罢了。

过了良久憋出一句细若蚊呐的声音:“有劳殿下。”

一阵长久的沉默,最后回应她的是李文简绵长的呼吸。昭蘅半支着身子爬起来,借着幽暗的光看他,确认他是睡着了说梦话,长舒了口气,又躺了回去,三下五除二抹了药,放下裤管睡了。

李文简做了一个梦,梦到昭蘅少女时的事情——

十四五岁的少女,恰似一朵半开的海棠,跪坐在一间幽暗的黑屋里,脖子和四肢都被铁链束住。

屋子只有一扇天窗,洒下一道灰尘四舞的光柱。她半裸跪坐在光柱后,身子微微颤抖,忽然瞥了他一眼,然后拿起案上的匕首,在另一条手臂上慢慢划开口子,慢条斯理地割下一块细嫩的肉。

李文简想要阻止她,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只能发出沙哑的哀鸣。

少女脸色苍白,轻咬唇,指尖颤抖去够放在条桌上的纱布。可是她的指尖刚刚碰触到纱布一角,天窗外忽然狂风大作,卷起桌上的纱布在空中打了几个旋,最后停在他的锦靴旁。

紧接着,少女抬起眼,定定地看着黑暗中的他,雪肩轻颤,语气哀婉:“帮我,殿下帮帮我。”

他低眉,视线落在她滴血的手臂上,她的痛苦如同浓烟,随着他的呼吸潜入他的身体,深入他的内心……

迫得他胸腔激荡,几乎难以呼吸。

“好,我帮你。”

李文简醒来时,意识仍有些混沌,望着昭蘅近在咫尺的眉眼,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以为昭蘅的借宿东宫是和照顾他时一样,和他分榻而眠。

李文简一向不喜欢与人同眠,所以十分诧异为何她昨夜上榻,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低头,看到昭蘅正睡在他怀里,宽大的衣领扯开了些,露出大片雪白锁骨。他别开眼,抬手揪着她的衣领想为她整理一下。

睡梦中的昭蘅被吵到,发出一点带着困倦的慵懒鼻音,像猫儿倦懒时撒娇的浅吟。

李文简整理衣襟的动作一顿,抬眼去看昭蘅。昨夜他实在太困,没等她睡下就先睡着,所以她睡得不是那么安分,双手捧在心口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紧紧贴在他的臂弯里,樱唇紧抿,眼角有点点湿意,似乎又被噩梦魇住了。

他看向窗户,只有一丝很浅很浅的光芒。

太早了,还是让她继续睡一觉。

他抬起手,准备按她颈后的穴道。

却不料袖子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他用力扯了下,才发现原来他的一角衣袖被她紧攥手里。

本就睡得不沉的昭蘅忽然惊醒,撒开紧紧交握的双手,他的衣袖在她掌心里被揉得皱皱巴巴。

昭蘅朦胧睁开眼,看着李文简略有些惊愕的神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尴尬地看着李文简微皱潮湿的衣袖,脚趾不自觉地蜷紧。

作者有话说:

阿蘅:你到底睡不睡?

李狗子:你到底睡不睡?

阿蘅:我可以睡啊。

李狗子:那睡啊。

阿蘅:你怎么还不睡。

李狗子:你先睡。

阿蘅:你不睡我怎么睡。

李狗子:还要哄睡?

阿蘅:妈的,不是你说的要睡?

天还没大亮, 窗口蒙上一层灰翳,夜雨不知何时停了,隐约有鸟鸣。

昭蘅声若蚊呐:“天亮了, 我起了。”

李文简点头。

昭蘅手撑着床榻起身,昨天骑马的症状都出来了, 她浑身酸痛得快要散架、她咬着牙坚持起身,脚长长跨过他的腰,踩到床沿上,正要用力爬出去,腿根的擦伤、肌肉的酸痛, 海潮般袭来, 她够着床沿的脚底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倒。

身下是李文简,她自然不敢去压他,忍痛往旁边挪了些许。

——反正身上都这么痛了,摔一跤也没关系。

“小心。”李文简抬手,一只手拽着她的胳膊, 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 将人往床榻上一带。她重重伏跌在李文简的胸口,脸颊埋在他怀中, 清晰地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温热的唇擦过他的喉结, 重重滚动了一下。

李文简用抬起手,用指腹压了压眼角。

疼痛被遗忘,昭蘅怔怔望着李文简。

这样近的距离,目光相遇, 李文简望进她漆黑如深渊的眼底。

半晌后, 他微微喘着, 哑声:“不起吗?”

昭蘅殷红的唇颤了颤,垂着眼,飞快地爬起来下床,忙七慌八地找衣裳。幸好林嬷嬷知道她昨夜没回,早早地让人将她的衣衫送了过来。

她走到屏风后手忙脚乱地换衣服。

李文简没有起身,望着屏风后她纤细的身影,抬手抚了抚被她下巴重重磕到的锁骨。

昭蘅没想到骑马的后劲儿这么大,接下来好几天她身上都酸痛不已,直到端午前才好利索。

端午宴上皇帝宴请了满朝文武,午宴时百官可携内眷入宫,晚宴时,后宫诸人也可一并前去参加。

这样的场合以昭蘅的身份本来也不用去参加,但李南栖特意求了皇后,让她一起去晚宴。

皇后允了。

端午那日,李南栖和宁宛致早早地就到了长秋殿。她们俩都系着昭蘅编织的蛋兜,宁宛致的兜里装了一枚咸鸭蛋,李南栖嫌鸭蛋太丑,找了几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放里面,走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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