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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恐慌导致肾上腺素分泌过剩的后遗症,是晕眩,疲倦,和头痛欲裂。杨洛尹两手覆上太阳穴微微按压,试图减轻疼痛。
无果,他闭眼,开口道:「对不起,今天逛不了我的地盘了。」
布莱恩轻笑了声,回:「都这节骨眼了你还在担心要带我逛逛?车钥匙给我,我把车开过来,回去吧。」
杨洛尹顺从,递上了车钥匙,心想今早出门前应先查看黄历的。
不多时,布莱恩便将车开至快餐店前,杨洛尹如逃犯般,动作敏捷地开了快餐店门,锁定车门开启鑽入关上,一气呵成。有了车厢庇护,他感觉好些,整个人瘫坐在副驾驶座上,一手盖住了眼眸,直到布莱恩开出了几条街,才把手放下。
两人默然坐于行驶车中。在红灯前停下时,布莱恩偷偷地瞥向男人。
缓缓地眨了眨眼,艾伦似乎在沉思默想。男人抹去额间汗水,枕于头靠上,一脸倦容地看着窗外,眼睫毛沾上了零星细微的水珠,在阳光透射下发出微弱光芒。心情不佳的他唇角下坠,烘托出小巧唇珠,好似在赌气撅嘴。
艾伦笑起来时多好看!他性格极好,人也幽默,和他相处轻松自在,这一切都非常宝贵。如此美好的人就不该让他有所畏惧,更不该让他发作恐慌症。布莱恩压下衝动,想给男人一个拥抱,细心抚慰他。
艾伦的唇形,即使心情沮丧时,是如此俏丽……吻上它时,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一声简短有礼的喇叭自车后响起,提示布莱恩绿灯已亮,打断了他的遐想。他在心中甩了甩头,怒駡自己在意淫什么。
「你干嘛?」杨洛尹突然问道。
「回家。」布莱恩熄了车,将钥匙塞入口袋,理所当然地回。
「我也要回家啊,怎么把我的车给熄了?」杨洛尹再问。
「上来吧。」布莱恩简洁道,不容商量。
杨洛尹有些无奈。上回经歷恐慌症时他才十八岁,但睡了一下午后好多了。这次,并不会有任何不同,他回家睡一觉便行,也不需旁人过多关心。尤其是在布莱恩面前,他根本已丢脸丢够了,不想再丢啊。
似乎是感知到艾伦的抵触,布莱恩从容笑道:「我家有个秘密武器,能让你马上好很多。」
听闻,杨洛尹沉思了会,还是跟着男人上楼了。没办法,他对布莱恩的笑容毫无招架之力。
进了公寓,布莱恩将男人推向沙发,让他坐下,再抓起男人当初恭贺乔迁时送的毯子铺在他身上,转身进了厨房。
杨洛尹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将长发翻过椅背,向下瘫坐,闭上了眼。
「给你。」不久后,布莱恩说。
杨洛尹睁开了眼,男人就在面前,递上了马克杯,和止痛药。
他道谢,接过了药和冒着白烟的马克杯,凑近鼻端嗅嗅,问:「这就是你的秘密武器,菊花茶?」
「这是我妈送的乔迁礼物之一,她说喝这个能稳定心神。现在想想她那时是不是在内涵我。」布莱恩语气轻松地回。
噗哧一笑,杨洛尹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小口这烫嘴的东西,宣佈:「好难喝。」
莞尔,布莱恩回:「我也这么觉得。要加糖吗?」
「才不要。」杨洛尹嫌弃道,却又喝了口。
已经很甜了。在心里。
目视男人喝着难喝的热茶,布莱恩终于开口问:「是你前男友吗?」
「他倒想得美。」杨洛尹回復。
有些意外,布莱恩想起那蓝衣男人看着艾伦的眼神,和拼命请求的姿态,以为他这是想与艾伦復合。
「不过我以前确实有喜欢过他。」杨洛尹迟疑地吐出。
「哦?」布莱恩回,双眼直盼往男人,一付鼓励男人再説下去的模样。
「他是我搬来美国后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杨洛尹抿了口茶,发现文法错误,再道:「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后来他发现我喜欢他,他没办法接受,我们就绝交了。」
故事被艾伦説得简单明瞭,布莱恩却深知有隐情。倘若只是单纯绝交,艾伦为何会因那男人引发恐慌症?
故事并没有结束,布莱恩以询问目光凝视男人。
杨洛尹知道他好奇,只好再说:「在学校闹得很大。我喜欢他这件事在留学生圈里传开了,就……被取笑,排挤。」
「被霸凌。」布莱恩指正他。
不情愿地頷首,杨洛尹说:「留学生圈子小,那时候我英文也不是很好,所以交的朋友都是圈内人。一夕之间最好的朋友没了,其他朋友也没了。不仅如此,他默许一些人玩小把戏,当作恶趣味。」
被恶意推撞,被捏腰捏屁股,体育课时脑袋总会被当成靶子,附有密码的储物柜开了一不留神便被关上,甚至有人得知他储物柜密码后将润肤乳液浇满他里头的东西,要不便是以烟头烫出一个一个洞……大大小小,种种举动让他在高中后期的一年多中如人间炼狱。一想到要上学,他便压力巨大。
「你父母难道没为此和学校反应过吗?」布莱恩问。
杨洛尹垂下眼帘,摇了摇首,回答:「在我的文化里,这种事已经不光荣,不能再闹大了。」
听闻,布莱恩目光阴鬱。
杨洛尹瞭解男人神情,却不语。他的确曾求助于父母让他转学,但父亲工作繁忙不负责家务事,母亲也以语言不通嫌麻烦而拒绝了,更是数落他得忍着点,身为男孩的他别因一些小事就抱怨,不抗压。
母亲警告他别再滋生事端,他的控诉是暗弱无断,忍气吞声才是坚毅不拔。妥妥的亚洲移民父母作风,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唯一来自父母的安慰,则是在得知大卫打了他之后,虽怒斥该检讨的人是他自己,但母亲从此不与大卫家来往,连买菜时也驱车至遥远许多的亚洲超市,永不再惠顾大卫家所开的中超。父母也未因自己性向多有説辞,选择平静地接受了。
现在想起,这结果也还算不错。以几拳打在脸上挂彩换取父母心疼,进而不忍反对自己性向,总比他们因接受不了,需作长期家庭抗争要强。
「所以……你的恐慌症就是在那时候患上的?」布莱恩问,隐忍心中的怒火。
「嗯。我也已经很久没发作了。今天偶遇后他跑来道歉,想从朋友做起再看看会发展到什么地步。那个跟他在一起的是以前带头排挤我的人,我压力才又上来。唉,他们不出现我都忘了以前那些事。」杨洛尹回,抹把脸后将止痛药合着冷却点的菊花茶一口吞下。
「真是厚颜无耻。」布莱恩批评,脖颈上青筋浮现。
鄙夷地哼了声,杨洛附和。
「他再来求你的话,你不会有天真会心软原谅他吧?」布莱恩又问,希望男人回答绝不。
「怎么可能呢?」杨洛尹睨了男人一眼,答。
他离开前清楚听见那王八蛋仍然认为当年是他骚扰大卫,而大卫也不曾为此澄清。
他瞭解大卫是直男,所以从未想让大卫得知自己心思,仅将这份爱意留在心中,完全没想到大卫会随意开启他放于不显眼角落的玻璃罐。
而后他屡屡跟随大卫,则是因他以为大卫留宿那晚他说错了话。在他频频道歉后,大卫却不吭一声。那使他内疚不已,他俩做了好友多年,什么事无法摊开来说,和平解决?
而一个不尊重他个人隐私,以暴力发泄怒意,再懦弱不敢坦诚真相,却又自作多情的人永远不值得往来。
不过这些事就不和布莱恩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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