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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安林道:“冤有头债有主,是我靖国公许安林打断你的腿教训的,你有什么不服只管奏朝廷去!尔等若是敢再造谣诽谤我儿被我听到的,一律按此例打断腿再说话!”说完竟带着一众侍从扬长而去。
一时众人议论纷纷,有人怒那靖国公仗势欺人狂悖无礼,有人则摩拳擦掌要弹劾靖国公纵奴伤人,打伤朝廷命官。
庄之湛站在那里冷眼看了一会儿,忽然咳嗽了一声道:“鲍思进公然诽谤君上,造谣我与临海侯等诸大臣幸进媚上,今日之事,我当为靖国公作证。列位学士们,看在昔日也是同僚份上,可莫忘了陛下降职申饬在下,有一句‘辩言乱政、攻讦功臣,把持言路,妄议朝政’,诸位同僚可自省,勿重蹈在下之覆辙。”
一时众人安静了。
又有一人朗声道:“我亦可作证,庄兄之言为真,靖国公虽打伤朝廷命官,然则临海侯被公然造谣,靖国公爱子之心拳拳,又是贵勋,一时气急,情有可原。”
众人看去,却见灯下的文士秀逸温文,玉堂仪表,却正是刚刚同被鲍思进造谣“幸进媚上”的范牧村。
众人哗然,只看那鲍思进已闭着眼睛晕过去,也不知是真晕还是装晕,毕竟平日因着嫉妒,私下议论说得口滑,一时不慎编排的三个“以色侍君”的佞幸,偏偏都被正主听到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靖国公许安林纵奴行凶,大庭广众之下打断朝廷命官的腿,这消息连夜便传进了宫里。
许莼刚刚与谢翊用了晚膳,正拿了折子与谢翊说话,听到消息也有些无语。
谢翊笑道:“打得好,骂得好。”
许莼:“……”
谢翊吩咐苏槐:“传朕口谕到吏部,鲍思进谤讥君上,极尽悖逆,革职发配至琼州效力赎罪。”
看苏槐应了下去,谢翊又伸手拉了许莼手腕宽慰道:“打得甚好,正借此由头杀一杀这些不用心做事,只会口舌谗讥的屑小之徒,以正朝廷风气。以免凉了实干大臣的心。”
许莼怕谢翊多心,以为自己在意这些谤言,连忙笑着解释道:“我爹糊涂,但也是爱我之心,九哥这也是爱惜我,我心里知道的。我只是替范大人和庄大人冤枉,真担了媚君的虚名了。”
谢翊笑:“怎么好似又有些酸?”
许莼瞪着他:“若不是九哥前些日子总赏这赏那也不收敛些,岂有今日这口舌之谤?”
谢翊笑道:“都是朕之过。”面上却并没有什么歉意。
许莼哼了声:“不许再赏了。我这些日子正和武英公商量着,要开始整顿军制了,本就是得罪人的事。如今闹得这样沸反盈天的,须不好做事。”
谢翊问道:“之前朕和方子静商量过,等国库充盈些,明年再整这军制的事,怎么这就开始了?”
许莼蹙眉道:“还记得前些日子查走私的事吗?李梅崖大人当时在都察院派了一位极能干的推官来,和长天去了津海卫查问,结果一查之下,却发现在军中,零零星星偶有枪支损毁丢失之事。”
“之前只以为是保管不慎,但因着走私这事,长天也多了些谨慎小心,找了丢失枪支的兵来,请那推官分开审问,一问之下才知道,底层糜烂如此,竟有人高价收购枪支火器,下边人大着胆子假做报枪支损毁,蒙混过去了,便卖掉了。有些都统长官精明管得严的,就都在,但有些将领却糊涂,林林总总加起来,仅津海卫十二营,也有三杆枪支找不到下落。”
谢翊肃然道:“三杆枪支虽小,但这不是小事。”
许莼看向谢翊:“是。以津海卫这边军纪之严,尚且如此,别处更可虑了。”
“九哥,我之后命人写信给贺兰将军,让他严查,果然边军也有私卖枪支报了损毁之事。”
“这也是这几年咱们自己能造火器,因着不往外卖,都只配发到了边疆和海疆,各军中的火器营确实武器充足,这管理上难免就有些松懈。我担忧有别有用心的人在私下买军火,又或者是敌国奸细。”
谢翊道:“所以打算重整军制?”
许莼道:“这本也是九哥一向之意吧?各地虽然撤了藩,但军制不一,将不识兵,兵不识将,管理松懈起来,难免要出漏子。这不是从前的甲胄刀枪,而是火器,威力巨大,一把流出去就已不得了。”
谢翊怕他过于担忧,只安抚他:“也不必太紧张,这些东西总需要弹药,再说实在有心,和外洋、和倭寇买也都有可能,不可能全禁。”
许莼道:“总得早点管起来才好。”
谢翊看他并不以谤讥为意,反而忧心忡忡于国事军务,这些日子在朝中,上朝议事,军机处回事都十分沉稳。言行谈吐风骨铮铮,襟怀俊逸,俨然宠辱不惊,心中喜爱,只含笑道:“好,卿只管放手去做好了,朕总是支持你的。”
公忠
靖国公纵奴行凶, 殴伤朝廷命官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然而第二日朝会风平浪静,竟无一御史风闻奏事弹劾, 只有许莼自己上了个请罪的折子, 谢翊只留了中, 因涉及勋贵,命大理寺详查具奏。
这案子也简单, 这边派人问了一回,靖国公、范牧村、庄之湛等人到大理寺大堂应了一次询。案情明白,很快朝廷下旨申饬了靖国公, 问了他殴伤官弁、私设公堂、肆行无忌之罪, 罚靖国公一年俸禄, 闭门斋戒一月, 修身养性,许莼为人子,未能劝谏父亲, 亦罚俸一年。而对鲍思进,却做出了极为严厉的处罚,严旨叱其谤讥君上, 中伤勋臣,悖逆狂妄, 荒唐卑鄙之罪,革职发至琼州效力赎罪。
鲍思进那些同年和交好的学士们一看这朝廷旨意, 都暗暗咂舌, 庆幸昨日听了那庄之湛和范牧村的话, 未贸然出头去参劾靖国公, 否则只怕要一起被问罪了。一时鲍思进门庭冷落, 竟无一人敢去上门探望。君不见,连那与临海侯有仇的李梅崖都没参靖国公?
“这是犯了众怒了!”李梅崖一边将几上的桃子拿了一个咬了一口,一边怒道:“以为都察院什么都参的吗?似他们这般寸功未立,竟敢满口下流污言秽语地诬陷大臣,今后哪位大臣略受皇上恩宠些,难道都是幸进之徒?陛下若是想要亲近贤臣,难道也要顾虑这些小人的诽谤之言?”
他一想到皇上英明圣哲,不由又正气凛然:“陛下待臣下拳拳,臣子们待陛下之昭昭,天日可表,岂容他们这等小人肆意污蔑?此风绝不可长,这是绝了臣子们效忠陛下的道啊!公忠体国,一心竭诚效力、以事君父,却被诬为迷惑皇上以幸进,其心可诛!”
他满怀同情看了眼一旁正尴尬面色微热的许莼,一拍他肩膀:“许元鳞!挺起背来!莫要怕!我们都站在你这边的!那些话一看就十分可笑!莫说陛下不好龙阳,便是好龙阳,那庄之湛与范牧村容貌远胜于你,岂有更器重你之理?”
一旁的方子静一口茶喷了出来,咳嗽不止,叱他道:“李梅崖!不要在此胡言乱语!”
李梅崖却眼圈发红,颇为情深意切:“陛下历来重贤能,岂是以貌取人之君?便是待我糟老头子,数年来升升降降,都是一片良苦用心,料不到今日竟为小人亵渎!自然是因为你有实打实的功绩和能力。国之重臣,实干能臣,岂容他们诬告?”
他愈加慷慨激昂,指了指头上“至公堂”的牌匾:“但凡我等臣子心中廓然大公,何计一时荣辱?君臣合体,方得盛世!”
许莼尴尬得拿起茶杯喝茶,含糊道:“多谢李大人回护。”
方子静忍着笑赶李梅崖:“行了行了,你们都察院没别的事的吗?日日来蹭我们的好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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