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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静道:“你不看邸报的?三年任满,都是卓异,已调回京了,如今仍在翰林院主持修书呢。”
正私下说着话,只听到苏槐咳嗽一声:“皇上驾到。”
一时诸位随驾臣子都按品级站好,只见谢翊换了一身杏黄龙袍出来,坐了下来,众人都行了大礼,谢翊道:“平身吧,都赐座。许爱卿说说罢,这几日的巡阅行程。”
许莼连忙出列躬身答话,徐徐将这半个月的巡阅行程大致说了。
谢翊听原本午后是去巡阅陆军营的,想了下道:“朕一路行来,舟车劳顿,陆军营改明日吧,午时行宫赐宴,午后巡幸万邦大学堂,晚上赐宴师生。”
许莼连忙躬身应了,心里却知道谢翊到底还是顾惜自己,不愿骑马,因此将行程改了。
谢翊却又问道:“先将津海卫这边的情况奏来罢。”
许莼连忙收起那信马由缰的思绪,将早已熟记在心的十三营的情况,各营兵士、兵备都一一简要报了。
这次随驾的诸位大臣都是重臣,看临海侯站在殿中,风流蕴藉,举止舒徐,声音清朗,奏事简明扼要样样了然于心,心里都暗自点头,果然不愧是这几年朝中声名鹊起的青年能臣。
只是……皇上如今这用人似乎也看出些门道来,这些年撒去地方的青年才俊,如今渐渐都崭露头角,提拔上来,但看这满殿文臣武将,多为皇上信任的,尽皆气宇轩昂,丰标不凡,一派锐意进取的蓬勃气象。
午憩
行宫春好, 花开莺啼,处处新草绿,赐宴在水轩花园旁, 楼阁台榭都已精心装点过, 美不胜收。
赐宴时谢翊不过是略应景饮了两杯便退了场。臣子们看到皇上走了全都松快起来, 都享受着难得的闲暇,翰林院的才子学士们已迫不及待地对着春日丽景联起诗来。
方子静一转眼又不见了许莼, 知道必定又是争分夺秒去伴君了,心里大大翻了个白眼。没办法也只能找了盛长天交代事情。
果然盛长天二话不说便应了,显然也是知道自己表弟去哪里了。看他嘴又密, 行事又有大将之风, 方子静心中欣赏, 又教导了一回盛长天今日这护兵安排哪里不妥, 明日应该如何如何安排。
盛长天倒不知道被糟心的表弟一衬托,一贯在祖父眼里最不成器的他如今也入了方子静的眼,倒是认认真真恭听了教诲, 这让方子静十分满意,又教导了几句,才感慨道:“你可比许莼那小子乖巧多了。许莼就是不听话, 迟早有一天要闯祸。”
盛长天:“……”他表弟在武英公跟前唯唯诺诺嘴巴蜜一般的甜,哪里有不听话了?武英公这是怎么了又嫌弃上了?
却见一旁有人笑道:“有方大统领这样的出类拔萃的胞弟, 一般人哪里入得了公爷的眼呢?”
方子静转眼一看,是位翰林院学士, 生得面如冠玉, 簪着花, 也不识得什么人, 白眼一翻, 转身走了。
那俊逸学士没想到方子静是这样全然不给人面子的,有些尴尬笑了笑,看一旁盛长天笑道:“看来武英公倒忙,这位小将军得武英公青眼教导,想来也是佼佼英杰了,在下鲍思进,翰林院侍诏,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盛长天回礼道:“见过鲍学士,在下盛长天,忝居津海卫水师营都统。”
鲍思进怔了怔问道:“户部有位郎中叫盛长云的……”
盛长天道:“正是在下胞兄。”
鲍思进连忙笑道:“失敬失敬,久仰久仰。”
盛长天看他笑容就知道明显是敷衍,心道果然还是武英公敏锐,直接转身就走懒得应酬,果然不值得应酬,客气了几句便道:“下官那边还有公务,先告退了。”
两边作揖退了,那鲍思进看着盛长天走了,这才转身回了阅芳亭里,他们翰林院这次随驾来的学士群里,都在阅芳亭里吟诗写字,看到他回来,都笑道:“远远看到你去招惹武英公,果然碰了一鼻子灰吧?武英公历来不与人结交的,更何况你是文臣。”
鲍思进掩饰尴尬道:“我是路过,看到他正在教导一位年轻将军,顺嘴搭了句话罢了。”
庄之湛道:“那必定是护驾的武官,武英公掌军多年,位高权重,其弟又是御前禁军大统领,这里的武将哪一个在他跟前不得恭恭敬敬听训,今天我看到临海侯在他跟前也是执礼甚恭的。”
鲍思进道:“庄状元说得对的。那是水师营都统盛长天,与户部那位郎中盛长云正是兄弟,都是临海侯的裙带关系进来的罢了。难怪武英公对着他骂临海侯,他一句不敢争辩。”
在亭台一侧对弈的贺知秋和范牧村都抬了头来看向他,范牧村问:“武英公骂临海侯?”
鲍思进看范牧村一贯冰冷不太理人的,如今居然问他,有些受宠若惊道:“没听真,过去只听到武英公带着怒气直呼临海侯名讳,说他不听话,迟早有一天要闯出天大的祸来。想来是临海侯有什么事逆了武英公的意,那盛长天唯唯诺诺,并不敢说什么。”
贺知秋忍不住笑了声,鲍思进听出这笑声里有些讥诮来,有些尴尬,问道:“贺少卿可有指教?”
贺知秋也并不给他难堪,自笑道:“临海侯确实有些倔强桀骜的,不然也做不下津海卫这偌大一片基业。当初他要发行债券,内阁尽数反对,朝廷明确说了他自己便宜行事,自负其责。他当真一分银子没要朝廷的,自己白手起家的。如今连陛下都要带着咱们过来看看,想来是要在推行到各州府了。”
庄之湛微微抬眼看贺知秋笑道:“贺大人一贯是体察上意的,只是这津海卫的种种举措,平日听朝廷诸位重臣讨论起来,都说是有些过于激进了,风险太大,民心不稳。为何贺大人如此笃定陛下这是要在各州府推广了?”
贺知秋看了眼一旁一直默默的范牧村,笑道:“列位学士看一看这次随驾的官员,除了六部平日陛下信重的重臣以外,翰林院几乎全部在职的青年学士都点了来,另外就是如赵毓等平日以能臣著称的,陛下的用心,你还未能体会吗?”
庄之湛深思不语,其他青年学士也都若有所思,一位笑道:“我一直听说陛下好用青年官员,又重仪表,出外巡幸。扈驾臣僚挑了我们这些人,一则我等正当壮年,更能耐舟车些,又可伴君吟诗巡阅,地方官员看来也是京官的体面。如今看贺大人这般说,陛下竟是另有深意,对我们这些青年官员寄予厚望了?”
贺知秋道:“陛下不是好用青年官员,他好用的是不拘于成法的能臣,勤忠之臣。只是恰好这些臣子,多为青年官员罢了。列位青年便得高中进士,自然看法不拘一格。临海侯手段是激进了些,但陛下看重的是他敢为人先之锐意,以及一心为君为国不计私利的忠诚。”
庄之湛笑了声:“贺大人看来对临海侯评价甚高——只是临海侯一掷千金,豪阔之名京城传扬。临海侯这边预备下的接驾仪仗,皇上还没下船就命人传令撤了,恐怕也并不喜其太过张扬吧。”
“陛下素日秉节持重,虽喜用能臣,但又时时谕下慎始敬终,并不喜冒进贪功、奢靡铺张之臣,时常当朝叱退轻浮大臣。便如贺大人,不也是敏于事慎于言,朝乾夕惕的吗?”
贺知秋慢慢摇着扇子笑道:“庄大人,是你问我的意见,我也就猜猜罢了,至于是不是,安敢妄测上意呢?不过各抒己见罢了。”
有人道:“敢为人先是有了,为君为国不计私利就有些商榷了。听说他借着津海卫这港口,赚了许多。他外祖家盛家海商,靠着他大发特发,三个儿子都是裙带关系上来的。”
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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