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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都宪,您……”
王焕这才发现,徐爌竟一直扮成柳贺的随从跟在柳贺身后,而他一直未曾察觉。
“王盐司这出戏唱得真是妙。”徐爌轻轻拍了拍手,“柳府台,你便将事情如实道来,免得王盐司疑惑。”
“下官便逾越了。”柳贺自袖中拿出一份奏章,递给王焕,“王盐司,徐都宪与下官所为皆在纸上,你一读便知。”
王焕在盐运使这个位置上不干净,徐爌心中早已有数,二叔来扬州府却销声匿迹后,柳贺查到他与府中盐商搭上了线,便将此事及早告知了徐爌。
之后柳义如何贩卖私盐,王焕及府中盐商如何收买彭通判与付推官,又是如何安排人将灶户与盐商抓入府牢,柳贺与徐爌都早已知晓。
王焕若是不将弹劾柳贺的奏章递上去,柳贺还拿不到他构陷官员的实证,可他偏偏急着将柳贺扳倒,在抓人之事发生前,便迫不及待地给柳贺安上了罪名。
王焕读着奏章,手指不由一直在颤抖,照柳贺的说法,无论柳义在盐事上做了什么,他早已在巡盐御史那边备了案。
柳贺并非不能阻拦柳义,他是故意任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
方才他还因柳贺丢官欣喜不已,这一刻,丢官的分明变成了他!
王焕脸涨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你是何时得知的?”
“二叔来扬州府后便知了。”
柳贺自认和王焕并无太多利益上的冲突,他打击私盐不过是为了防止盐税外流罢了,王焕作为盐运使,本该与府州县官一同打击贩卖私盐之事,然而王焕却在盐商那边站了位,成为了盐商利益的代言人。
柳贺道:“下官的二叔虽非什么好人,在家时也不过偷鸡摸狗罢了,家中亲朋都知晓他的品行,时时替下官监督着,你若是找旁人也就罢了,下官恐怕还难以察觉,你偏偏找上了二叔。”
当然,王焕找柳义也是有充分理由的,柳家人丁凋零,柳义这个二叔已经是最亲近的亲人了。
“你柳三元方才还说我心思缜密,我看你才是最阴险狡诈之徒!”王焕手指着柳贺,“柳贺,就算本官倒了霉,你不能约束家中亲眷,御史那边也要狠狠参你一笔!”
“王盐司如此为下官操心,下官心中十分感动。”柳贺微微一笑,“眼下王盐司还是先顾好自己吧,下官先祝王盐司顺利过关。”
王焕此前已经因弹劾柳贺被申斥过,此次他
构陷柳贺、制造民变、勾结盐商的罪名齐全,都察院那关就先过不了,根本不需要柳贺出力。
徐爌一至,巡抚衙门的人马也来助力,闹事的灶户家眷中的领头者被抓住,无辜之人被放,付推官等人在徐爌来时就心知不妙,此时在柳贺面前跪倒了一片。
“府台大人饶命啊!”
付推官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怎么一时糊涂,非要帮王盐司做成这一局!
柳贺摇了摇头:“付推官,你还能求本府饶命,本府今日若真出了事,又能去求谁呢?”
付推官一开始便未向着柳贺这边,这一点柳贺也很清楚,柳贺也不要求他全心全意向着自己,保持中立柳贺还是能容忍的。
但眼下柳贺已经容忍他不得了。
王焕被徐爌带走,只留张九功孤零零地待在原地,柳贺冲他轻轻拍手:“好一个刚正不阿的张巡按,张巡按到的时机着实太凑巧了些。”
“扬州府中盐商贩私盐张巡按瞧不见,本官二叔被人骗来贩私盐,张巡按一查一个准。”
“灶户受盐商盘剥之苦时张巡按瞧不见,今日这些领头之人也非清白的灶户,张巡按偏偏要替他们申冤。”
“张巡按慧眼如炬,本官着实是佩服。”
柳贺不知张九功究竟是为了查案来此,还是真的和王焕有所勾结,不过徐爌并未就张九功之事多言,想必对方只是一门心思想将他这扬州知府拉下马。
朝中不少御史皆是如此,他们当官不为利,只为一个清名,因而专找阁部官员弹劾,柳贺官位不高,只是天下数百知府中的一员而已,然而他是首辅张居正门生,三元及第,又曾任过天子日讲官,在如今的官场,他可称得上是明星官员。
在大明朝,当官太有名气也并非一件好事。
今日这事一了,柳贺便躺在床上大睡一场,和这么多人同时打交道是真的累,他也难免觉得疲乏。
诚意
第二日柳贺上衙,彭通判已被张九功带走,他如何与盐商勾结,又是如何构陷柳贺的,张九功及都察院那边自是会仔细查问。
扬州府众官吏见了柳贺都是不敢吭声,昨日那事他们从头到尾看得十分清楚,河南道御史张九功来时,他们还以为柳贺这知府之位做到头了,然而柳贺竟请出了巡盐御史,生生将一个死局给破了!
盐运使王焕已被拿下,府中官员,与彭通判、付推官一道的皆是被下狱或免职,府衙中因此少了许多人,而柳贺今日仍与往常一般和煦,可众官吏却连大气也不敢出。
何人能想到?
自柳三元入了这扬州府,先是谢知府与程通判,之后是彭通判与付推官,就连平日不可一世的王盐司也被他撂倒了!
原先众官吏只觉得柳贺是个实干家,心思固然是有,却都花在了扬州府的实事上,水利、商事、财税、百姓……柳贺能干事,也愿意为府中百姓的利益争取,他磋磨官吏虽狠一些,但为人却公正和善,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王焕将柳贺的叔父搬出时,官吏中向着柳贺的也为他捏了一把汗,可柳贺竟早早探出了王焕的底,王焕要将他扳倒,自己却因此丢了官。
此等心机,此等掩饰的功底……众官吏此时不由庆幸,自己并未将柳贺彻底得罪,否则下场将如彭通判、付推官一般。
“姜通判,你可要为我等在府台面前说说好话。”
“姜老兄,我俩相识也有几年了,给老弟一个面子,让老弟请老兄喝上一顿酒。”
在扬州府中,姜通判的人气突然高涨,谢知府在时,众官吏们都嫌姜通判为人太过耿直不通世故,眼下却个个将他视为知己,众人都清楚,府衙这一众官员中,知府大人眼下最信赖的就是姜通判。
“好说,好说。”
姜通判才应了两声,小吏忽然来报知府有请,姜通判立时收敛了笑意,一路小跑奔向了前衙,堂堂六品通判如此低声下气,若是被御史瞧见,恐怕要指责姜通判毫无官员气节。
可扬州府众官员却觉得此事寻常,如今的柳贺,何人不畏?何人不敬。
姜通判见了柳贺,就听柳贺吩咐道:“昨日冲撞府衙之人,非本府灶籍者、有生员功名者、滥讼者,皆令刑房加重处置。”
姜通判接过柳贺给的名单,只见文书上竟有足足数百人名,这些人姓甚名谁、从事何业柳贺均记得十分清楚。
到此时,姜通判才意识到了昨日究竟有多凶险,他们以为是柳贺抓人引发灶民哗变,然而闹得最凶的那群人中,有盐商豢养的家丁,有乡间的恶霸,有上过官府通缉的流民,灶户竟只是其中少数人。
“王盐司当真下血本了。”柳贺冷笑一声,“这份名单,本府已交予徐都宪,都察院及内阁应当也会收到。”
“王盐司真当本府是泥捏的了,这些人既敢来我扬州府闹事,本府就叫他有来无回。”柳贺道,“吩咐工房与刑房,将大牢再建得大一些,至于工费,都自这名单上取。”
“下官遵命。”
柳贺吩咐姜通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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