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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贼李赫’,齐王叔辛苦经营多年的名声可就付诸东流了。哈哈!”
这是李赫一直所忌惮的,是他和齐国无法为所欲为的枷锁,也是他矛盾之所在。他脸色铁青,大手攥成拳头,阴沉的目色箍紧龙玉清,却始终没有再表明态度。
……
臧婉月并未离开,在不远处的游廊中张望着,终于等到皇太女从后殿中出来,不多时李赫又走出来。
她怔住,心中被悲愤与痛苦淹没,方才隐约听到的动静果真是他们?
怪不得皇太女来齐后,赫哥哥回信就怠慢了许多,原来是被皇太女勾住了,她想的果真没错。
臧婉月当即就落了泪,脑中要爆炸一般,只是见李赫面色并不好,像是有隐忍未发泄的怒火,看起来更不会有心思会作出甚么解释,正如他当初执意要去凤城救龙玉清时,也是这副陌生而强硬的面孔,也从未对她解释过甚么。
李赫向来是稳重儒雅的,此时他这形容令臧婉月感到陌生之余,又有些胆怯,有前车之鉴,臧婉月只能将屈辱暂且独自吞下。
皇太女离齐入梁,齐王嫡长子李赫带齐军亲送。
听得同行的臧婉月身子不大好,在停顿休整之时,龙玉清去轿中看望臧婉月,见她脸红肿着,倚在软榻上,手里攥着方锦帕不时拭泪。
龙玉清当即就心中暗道:可怕可怕。这便是一心爱上男人的下场。当真是“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这局面虽是龙玉清一手促成并乐于看到的,她却又忍不住唾骂李赫是个十足冷血无情、厚颜无耻的伪君子,这等男人也只是睡睡罢了。
不过龙玉清也只是想想,并不会因对女子的同情而停止她对李赫和臧婉月的报复。
龙玉清亲和地问道:“王女怎么了,可是受了甚么委屈?说出来,孤为你做主。”
臧婉月抬眸,触到龙玉清含了缕笑意的澄亮双目,又咬着下唇低首,纤手握紧了锦帕,直攥得青筋都要刺破那薄透的肌肤。她声音颤抖着,拿锦帕拭了拭泪,“这次来齐,臣女总觉得,赫哥哥是移情别恋了。”
龙玉清一笑,玩味盯着她:“王女不会觉得,孤便是夹在你们中间那女子罢?”
臧婉月抬首,目光柔弱:“臣女不敢。殿下与赫哥哥共患难过,自然是情谊不浅,从赫哥哥不顾阻拦地要回凤城救殿下就能看出,婉月只是打心底里羡慕。”
她语气一转,又说:“不过臣女深知殿下只要能随京入赘男子,赫哥哥又不能,所以,羡慕归羡慕,臣女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只是自怨自怜,为何赫哥哥总是如此冷淡待我。或许也又是我想多了。”
龙玉清微笑道:“王女善于反思自我,真是贤良淑德的女子典范。你们有父母之命,赫王兄又最顾全大局,你就安稳等着嫁人罢。开心些,这个给你倚着罢。”
她将一个引枕递给臧婉月,那是一个小马形状的引枕,看起来很新,做得很可爱。
“这是……”臧婉月不解地抬首。
“是齐王妃亲做了送给孤的,孤平日坐轿甚少,也不太用这东西,转送给王女更有意义。”龙玉清饶有兴趣地看着臧婉月的反应,眼底闪着快活。
果然,臧婉月的眼神立刻暗了下去,一副自怨自艾的神情。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准儿媳都从未收过齐王妃亲做的东西,皇太女却收到了,怎么,就连齐王妃都站在皇太女一边了么……
龙玉清扬唇笑:“王女好好歇着罢,莫思虑太多伤了身子。”
待龙玉清一出轿子,臧婉月就“嘭”地将那小马引枕扔到轿厢壁上,流着泪咬牙切齿道:“龙玉清!你欺人太甚,迟早会遭报应!”
龙玉清下轿,不期然与李赫对上目光,他目光深不见底,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似乎有话说,却又带着几分冷漠疏离。
最终,李赫还是上前向她伸出手臂想扶她下轿,龙玉清却未伸手,将下摆一撩,自己跳了下来。
李赫眉宇间的冷意更甚,未再近前,看了她片刻便翻身上马,带着队伍启程。
至齐梁边境,梁王世子臧匹昀亲迎,已带兵将等候多时。
他下马站在龙玉清轿前行礼,“臣匹昀参见殿下。”
龙玉清直接掀开轿帘,高高站在轿门旁,莞尔一笑:“王兄免礼,在此等候,辛苦了。”
梁国将士头次见皇太女,见其娇面玉颜、美貌摄人,望上去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娃,难以想象这便是斩杀王妃奶公、清剿郦文诛其三族的皇太女,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众人心中略吃一惊,连忙向龙玉清行礼。
龙玉清一双黑目逡巡一周,笑吟吟地道:“都免礼罢。”
她披了件杏黄色宽袍,里面却是一身利落装扮:湖绿色缎绸衣,白玉带将腰身利落收进去,烈烈大风中,衣裳下摆一角掀动,线条饱满的长腿若隐若现,透着习武之人的挺拔灵秀,像株吸了天地精华长成的俏生生的灵芝,让人不敢多看,生怕亵渎了灵物。
龙玉清对臧匹昀说:“这里风大,王女身子不好,我们莫再耽搁了。”
臧匹昀蹙眉,往他那情种妹子方向望了一眼,再瞟一眼李赫,没能从李赫脸上读出甚么,他便应道:“是。”
皇太女的车轿先行,梁军护在后面,臧匹昀留在最后,又看了眼李赫,上马道:“王弟,信中说罢!”
李赫颔首,却仍未离去。
臧匹昀驶出许久,回首看了一眼,见李赫与齐军仍在原地未离开。
狂风细沙中,李赫坐在乌骓马上逐渐凝成一个黑点,他一直在凝望他们的方向,身影看上去有些落寞。
臧匹昀暗笑道:若是要妹子知道了,要欢喜得几天几夜睡不着!
旋即,他又暗道:方才要走时,皇太女连正眼都未瞟过李赫,让皇太女连样子都懒得做,看样子,皇太女在齐地期间,对齐王父子是十分不满的。朝廷与各藩国的矛盾瓜葛错综复杂,想要达成平衡是件比登天还难之事,如此,梁国也未必会如想象中那般“腹背皆敌”。
齐王宫议事殿内,只剩了齐王和李赫父子俩。
自龙玉清离齐,齐王眉间的烦意与日俱增。既然朝廷能给与齐国这样多“厚待”离间藩国间关系,待皇太女去了梁国,定也会给与相当的“优待”,使最壮的齐梁互相掣肘,一时难动。尽管齐梁间一直通信往来,在以极清醒的态度冷望朝廷的动作,并互相承诺联盟牢固似以往,不会彼此背叛,但利益当前,人心难辨,难保变数。
究竟皇太女会许诺梁国甚么以动摇梁国,早已成为齐王深为烦忧之事。
李赫道:“父王,皇太女给与梁国厚利,定会再次引起各藩国震动,令齐国陷入尴尬之境,若再等,齐梁已不复当初诚心联盟之时,只能如缠绕的蛛网般互相掣肘,日复一日,锐气磨灭,更难有决心作出改变。不管是否有名正言顺之由,趁朝廷和各藩国不备,一发而起、直攻京城是最好的契机,待我们入主京城,再将朝廷的不仁不义大告天下,无人敢再妄议。”
齐王颔首,身影良久不动,半日,威严醇厚的嗓音方响起:“的确,此次乃良机,否则,往后时日,便只能被朝廷一步步蚕食至无法抗衡。”
他转身凝望长子,见长子沉静的黑眸中透着冷酷,只是少有的,长子眼底深处似乎燃着对取得天下的渴望与迫切。
知子莫若父,长子自小到大拥戴他、对他言听计从,从未向他开口要过甚么,他们父子二人也很少谈心,此时齐王心中一动,问:“赫儿,你最想要得到的,是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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