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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子颖压根不打算解决这个记者,他的秉公之道没有触犯她的底线,但她确实关心先前提出的疑虑,而她关心的恰恰是他这类人不在意的。在英国待上数日,她明白自己总有归期,终点目的地清晰明朗,还不至于生起人在异乡为异客的漂泊感。心是实的,有底气。可是这英国记者点醒了她,不论言语是否有意,这城市、国度都隐含着大鱼吃小鱼的生态,在她之外的人苟且偷生或自相残杀都可能是不得而为之。
裘子颖拉着阿加莎来到书店,翻找资料。她们把目光转到了罢工的事情,开始寻找本地法律和政策。
一丸晴空珍珠亮相,向大西洋发出调虎离山之计,诈得滂沱大雨侵袭。气象台播报,未来两日伦敦将面临阵雨,预测有每小时十三公里的东南风,四级,气温降至五摄氏度,请各位添衣保暖。月已不知所踪,英吉利海峡的船舶比太阳还要更早关闭引擎,随风雨在一望无际的海洋飘荡。英国人懒得打伞,宁愿披衣戴帽也不要麻烦,那躲雨的姿势是很英伦风的,佝偻着身体,一定要不紧不慢,多数情况下睫毛和嘴唇淌满雨水也无所谓,冷得发抖就插兜,像风云人物詹姆斯·邦德在屋檐和棚下慢走。总之没有打伞的必要,下雨打伞还不够入乡随俗。
裘子颖抱着封好的书与阿加莎冒雨小跑到麦高田街,前者卷起湿透的裤管,斜着脑袋拧一把结块的发丝,雨水从门口种植的天竺葵滴到壁炉边的金黄太阳神地毯。两人一前一后说笑,只有裘子颖听了老中医的话要畏冷,赶紧洗漱擦干头发到壁炉旁温起身子,喝一杯祛寒热茶,翻书阅读。
雨势导致罢工游行停摆两天,这些劳工依旧充满干劲,不休息,回到茶馆根据地日夜商讨出路。这罢工比的就是耐力和斗志,若劳工先低头,那就很难得到雇主答复夺回应有的权益,还可能会被变本加厉地剥削,所以在能够支撑的情况下,他们的共识是继续罢工。
裘子颖向陈生拜托一件事情,就是让她在根据地旁听,如果不行,那她还可以编两股小麻花辫斟茶倒水呀。陈生当然不会叫她斟茶倒水,特地搬了一个凳子让她坐旁边,只不过他也有一事相求,麻烦她将他们的不满记录在内,并找机会转达给英国或美国的媒体,总之要讲得清清楚楚,不容歪曲,借此施压。
雨泽下注,茶馆人声鼎沸,烟雾缭绕。裘子颖和陈生坐在一旁讨论这个事情,她不得不想到抢头条的习惯,说:“这事情属于华人之间的争论,是华人对华人的剥削。如果没有一个白人的利益受损,白人没有得到他们一样的待遇,那很难得到他们主导的媒体关心。”
陈生似乎懂这个道理,又觉得这是可以使用的一计:“阿隽也是这么说,但是最近已经有伦敦小报写了我们的事情,说明他们还是要靠新闻吃饭。这些人没新闻都得造个新闻,我们也不用造,直接给他们提供了,不要白不要。”
裘子颖方才的话也只是作作提醒,继续道:“我想先问一些问题,大家的薪资是怎么结算的?”
陈生让大家安静,其中一个领头人回答道:“有一个老板制定的薪资标准,大概一周能拿五磅,然后按做成的衣服量再迭加,一件二十便士。我们这里的人都很能干,经常加班晚点,一周能做出两三件都算正常,最厉害的有做四五件。现在他们就是要下调那个基本薪资,本来就低,好像连英国政府规定的一个指头都攀不上。”
裘子颖办起公事像变了个样子,只是那两股为应景的麻花辫不太衬她正经的模样。她按照以前在旧金山的经验,游刃有余地边写边说:“我明白了。一般能达到最低薪资标准的都要有身份,如果大家没有这个问题是很好争取的,但是情况显然很复杂,有的有,有的没有。我想说一说旧金山的真实案例,通常劳务部门去到唐人街突击检查大型工厂,很多还没落地生根的工人只能东躲西藏,不管老板给多少钱下什么命令,他们都只能忍着,不然面临两个难题,第一要么被辞退,第二要么被劳务部门发现自己是偷渡的移民。没有东西保障自己只会更难生存。”她顿了顿手中的笔,迟疑地讲道:“所以,我不敢保证把这件事写得清清楚楚,登到本土媒体会有好处。”
“可是罢工已经众人皆知了呀。”
“他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想你们明白的。”
领头人本来有些急躁,听完这番话后疲倦地揉一把脸,降低了声音,叹气:“那我们是不是完了?”
裘子颖认为最好的办法是让陈隽去疏通,建议道:“陈先生出面交涉可以解决一大部分问题,因为这个事情始终属于华人内部。大家罢工的动机是正确的,至少能让英国人看清楚你们的态度,你们代表了华工。我觉得应该继续罢工,但是谈判对象必须明确,对象是服装厂的雇主,而不是英国政府、法院或者这里的劳务局。同时要让陈先生去打交道,这个交道得放在明面,也就是说不能私底下敷衍解决平息罢工。相反,应该要说服雇主答应与你们达成协议,这样罢工就可以体面地结束,受益者是你们。”
她发现英国的劳资关系有一个原则,就是秉承自愿主义传统,雇主和工会的共同立场是要自由集体协议和工业自治,反而不希望政府过多干预。英国工会在乎的是事实上的利益而不是法定的权利,互不识破地建立了一套法律豁免来覆盖特定领域的劳资关系。
陈生闻言,却只能摇头,不解地说:“阿隽不肯去沟通,可能拉不下脸求李峰和许俞华。”
领头人啧一声,又拉高声音,爆出粤语:“要乜面,连老豆都唔帮!”
裘子颖想不到陈隽原来早就拒绝帮托这件事情,她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走出茶馆,裘子颖撑起一把伞,仍然感觉有事要解决,几经纠结,她折回去询问他们认不认识报上袭警案的主人公,这地方就这么大,华人圈亦是,很快她就根据他们给的信息,轻而易举找到那人的住所。
陈隽有自己的想法,所以特意来到许俞华所在的音制品店。店铺摆放各式各样的dvd,镇店海报是披头士乐队,还有英格丽·褒曼和亨弗莱·鲍嘉饰演的奥斯卡最佳影片。许俞华最喜欢的荷里活女星是琼·克劳馥,但这四处没有她的海报,估计不想鱼龙混杂的碟片玷污女神。碟片齐齐坐进纸盒,纸盒堆往架子,架子由垂帘相隔。靠里走是一间办公室,每个人的办公室都有一样精髓,要么辟邪,要么中邪,诸如远东单刀赴会的怒目关公,编织自拜占庭丝绸的哥特式挂毯,或离经叛道的精灵怪画。图皮囊不论寓意,图寓意常常不忍直视,但许俞华的办公室通通不在意,只有一座电报机。
陈隽坐下,与许俞华面对面,脸上毫无表情,却有一句调侃:“这么快就准备败家,罢工一礼拜损失的金钱比我想象得快,合作者也会流失。”
光线昏暗,雨天连阳光也渗不进窗帘,他们二人的侧脸分别有阴影,一人左,一人右,成对角。
许俞华眼底满是轻蔑,提起一副顽劣相,冷嗤:“你不蠢,明知道最近通胀厉害大家都困难,我是被逼无奈。你和你们那帮人应该问政府为什么物价上涨出口利润变低了,不应该来问我啊,我就是一个小人物,做得了什么?”
他考虑过降薪,但算盘跟陈隽打得一样,降薪势必会引起罢工的问题。玛丽娜只把这群人想得太乖,总像以往那样赌他们会继续忍辱,没想到已经到一九六三年,时代发生变化。哪怕这变化只有那么一点。
陈隽从相识到现在都能消化他有声或无声的冷嘲热讽,笑了笑:“所以我请了克劳德到罢工现场写新闻,你可以接受他的采访,他会很好地把你的意思传递给当局听。”
“克劳德?上次袭警案是不是你找他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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