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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榛听得云里雾里,茫然地望向不知道又在打什么谜语的沈雁清,趁对方不注意偷偷地抬手摘了朵梅花握在手心。

沈雁清握住他的手,对李暮洄道:“殿下,臣先同夫人回府了。”

被沈雁清一碰,纪榛摘的梅花就掉在了地上,他有点不满地抿了抿唇,当着李暮洄的面也不好蹲下去捡,只盯着落地的雪梅瞧。

李暮洄也看着红梅,神色莫辨,在外人面前总是嗜笑的狐狸眼多了些寒冷,目送着沈雁清和纪榛的背影绕过梅林。

一到马车旁,沈雁清就松开了纪榛率先进了车厢。

纪榛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得对方不悦,也气沈雁清害他丢了摘的梅花,一言不发地坐到角落。沈家父母一进内就察觉二人气氛不对劲,来时如此,去时更甚,皆无奈地摇头。

回程路上静默无言。

主院点着烛,吃饱喝足的吉安靠在门槛上打瞌睡,听见脚步声连忙去迎。

纪榛和沈雁清一前一后入了主厢房,吉安正想跟进去伺候,沈雁清率先将门给关严实了。

屋里亮堂堂的,纪榛三两步走到桌后,戒备地盯着沈雁清。

沈雁清目光郁郁沉沉,“把今日你离开祈年殿后发生的都说清楚。”

对方一副他犯了弥天大错的口吻,纪榛负气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沈雁清阖眼,再睁开已无了耐性,大步上前。

纪榛早有防备,绕着桌子兜圈躲避,他想到承乾殿里的废太子,嘴里念念有词,“你与三殿下是一丘之貉”

沈雁清随着纪榛绕了几圈,一个转身,堪堪攥住纪榛的手腕,反手将纪榛摁在桌上,语气森寒,“纪榛,我再问一遍,你去了何处,和三殿下说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许有隐瞒。”

纪榛双腕被擒了压在胸前,望着凛然的沈雁清,噤声。

今日宫宴发生太多,纪榛力尽筋疲,被沈雁清这样一喝,委屈、无助、骇惧犹如雨拍湖面淅淅沥沥叠加,嘴一抿,噎声,“他们欺负我,你也要欺负我”

沈雁清欺他最多。

纪榛彻底不挣扎了,简单交代了离殿后的事情,委顿问:“我都说了,你能放开我了吗?”

沈雁清看着纪榛又变得灰暗的眼睛,这才松开了桎梏。

纪榛也不管沈雁清是何反应,只是觉着喘不过气,需得做些什么才能转移神思,重重呼吸几口,张嘴唤道:“吉安——”

沈雁清抬步出去,看着屋内嘀嘀咕咕的主仆,又望一眼被乌云遮住的皎月,紧锁的眉心迟迟难解。

当真处处不省心。

作者有话说:

to沈大人:我匆匆赶到时,榛榛的玉佩还挂在三殿下的腰带上!

沈大人(磨刀霍霍

新年伊始,边境连连传来捷报,匈奴溃不成军,不日投降。

捷音传回京都,龙心大悦,陛下提拔蒋蕴玉为正三品武官,赐怀远将军,常驻漠北。

京中皆传,陛下此举看似是擢用蒋蕴玉,安抚边境民心,实则也有牵制蒋家之意。蒋蕴玉于大漠奋勇杀敌,而常年居住京都的蒋家人便是其软肋,蒋蕴玉为了家族安危,定不会生逆反之心,也为他日储君继位扫平忧患。

经历诸多生变的纪榛闻此讯,已不再如同初始那番震骇,只是依旧难平心中愤懑。

“他留在漠北也好。”纪榛把画册搁置到案桌,感叹道,“这京都没什么值得留念的地方,至少他会是人人敬重的怀远大将军”

沈雁清站于门前,还未进入,便听得纪榛接着往下讲。

“蒋蕴玉和我说过,漠北的沙洲辽阔无垠,红日炽然如火,跟京都是截然不同的风光。”他语气有几分向往,“不知道漠北的人是不是也会更热情活力?”

吉安答道:“我听说漠北有许多蓝眼睛红胡子的人,以后若是有机会再见小将军,我定要问问是不是真的。”

“话本里说了,也不全是那样,但应当和京都的人长得不同吧”

主仆兴致勃发地议论着漠北的人情风光,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沈雁清吓了一跳,即刻噤声。

纪榛怯怯地看着沈雁清不甚明朗的神情,半晌,慢慢坐直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干脆沉默着。

沈雁清极为介怀在纪榛口中听见蒋蕴玉这三个字,这是扎根在他心里的一根刺,每听一回就痛一回。如今又听得纪榛憧憬漠北风情,那刺更是往血肉里钻,使得他因为疼痛指尖都微微地颤了下。

正是到了用午膳的时辰,沈雁清强忍下心绪,低声传膳。

今日沈雁清休沐,在书房里处理事务,特来此与纪榛一同用膳,他听了些不爱听的话,脸色自然不大好看。

纪榛对着一张寒川似的脸,食不下咽,频频去看搁在案几上的画册。

沈雁清放下竹筷,突然发问:“京都是你土生土长之地,在你看来就这样不好?”

除询问兄长的近况外,纪榛现在已经极少会主动开口和沈雁清说话,闻声微愣,咕哝着,“我只是和吉安随口说说。”

如果知道沈雁清在外头听,他绝不会说那样多。

沈雁清明知不该再继续此话题给他和纪榛之间徒增不快,却仍是无法控制地接着道:“那漠北呢,你还想着去漠北?”几瞬过后,质问一般,“你是想漠北,还是想见漠北的人?”

纪榛难以回答,又好似无论答什么都无法让沈雁清满意,实事求是道:“可我现在还在京都啊”

宫宴他擅自离席后,沈雁清对他的管控更甚,派人寸步不离跟着他,别说是漠北,连沈府的门他都难出。

沈雁清凝眸,克制着再逼问的念头,说:“探子来报,你兄长再过一个半月即可抵达宁州。”

纪榛这才正眼看沈雁清,眼睛猝地亮了,话也密了起来,“我哥哥的身体如何,他一切都还好吗,送行的狱卒有没有为难他?”

只有说到纪决,纪榛才有些往日的生机。

沈雁清将他的变化看在眼底,把圆滚滚的虾枣往他跟前推了推,“用过膳我便告诉你。”

纪榛近来气色养好了些,身上却还是不见肉。事关兄长安危,纪榛闻言也不推拒,夹了虾枣就往嘴里塞,边吃边用余光瞅沈雁清,仿佛在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很听话了。

两人吃了午膳,让奴仆端来净口洁手之物,一刻钟后双双倒在了软榻上。

纪榛的发披了满肩,很温顺地躺着让沈雁清亲他,双臂垂着身侧,眼睫微颤,十指却攥紧了。

这些时日他与沈雁清的床事频繁至极,但因着上回那三日之约,大多数时候纪榛都是有些抗拒的,唯有能得到兄长音讯之时他才会暂且放任自己沉沦。

他有样学样地含着沈雁清的舌尖嘬弄,吃糖一般,含住了往里咽。

半边脸颊都湿漉漉的。

纪榛透不过气,小口呼吸着,“你可以告诉”

声音淹没在新的吮吻里。

也不知亲了多久,纪榛整张脸都憋红了,沈雁清才松开他,低哑道:“你兄长一切都好。”

半个时辰的乖顺换来模棱两可的一句话,纪榛很是不满,黏糊糊地追问道:“如何个好法?”

沈雁清替他擦去脸颊的水色,“吃饱穿暖,有瓦遮檐。”

纪榛喜笑道:“这便好,这便好”

他说罢就要翻身起塌,仿若与沈雁清亲近并非出于情意,而是目的驱使。

沈雁清眉心一皱,将他摁严实了,眼神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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