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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湛语气沉肃,江蓠心知无法劝慰,静静地随他走出屋子,却又忍不住问:“令仪,你同别人说过这些吗?”

正午日光明朗,照在他身上,素袍如生了层霭霭的云气。他低头一笑,“我只与信任的人说。但望你……”

“我自当全力以赴!”她的声音又小下来,“虽然不晓得你还要我做什么。”

薛湛温声道:“我是想说,你秘密来此不便叫人知道,只好委屈你去轩星阁稍作安顿,但望你不要拘束。”

江蓠忙摆手道:“不委屈,我以前去外省应试,住得可比侯府差多了,跟人挤一张床都是有的。”

两人走出丈远,他又侧首问:“这样无碍吗?”

她愣了一下,就差拍拍他的肩膀了,“自然无碍,他生他的气,我办我的事,没道理他不让我做,我就不做了,他是玉皇大帝吗?就是他在家,我也当着他的面出来,我又没错。”

话音落下,见薛湛瞧着自己手上缠的棉布,她张开嘴,哑巴了。

要死了,理解错了!

她怎么糊涂成这样啊!

……不是,她干嘛又想起那狗官?他都要跟她和离了!一开口就是“他、他、他”,弄得她好像很在意他似的。

薛湛果然道:“我是问你的伤要不要紧,那天你流了血。”

江蓠尴尬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无碍,两处都割得浅,已经快好了,多谢关心。”

“你们是……”

她“嗐”了一声,还是没说出和离之事,“不提他,提了头疼。当初就不该……都是报应!我原先在桂堂,所以行事手段不太光明磊落,要保命,别无他法。”

“我明白。”薛湛颔首,没有再提。

两人回了轩星阁,等江蓠换了衣服,菜已经摆在一楼桌上,几盘小煎小炒做得色泽诱人,还有她喜欢喝的梨花酿,但碗筷只有一副。她坐了许久,不见薛湛过来,先拈了一块花生糕填肚子。

咸津津的,好吃。鮜續zhàng擳噈至リ:heiyesh ukuc o

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楼上就传来脚步声,轻云和一个侍卫抱着两沓纸下来,放在书桌上,后面跟着薛湛。

“你不吃吗?”江蓠眨着眼睛。

“我过一个时辰再用。这几日忙着别的事,分斋考试的卷子都没批,后头还要给学生写讲义,再不做就要耽误了。我听白露说你午后会小睡片刻,就将这些搬下来,你用完饭好上去歇,我们申时再出去,不急。”

江蓠一听这个,哪还吃得下,站起身恭恭敬敬地道:“薛先生……”

薛湛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里头没你的卷子,我也不批率性堂的,你安心用饭。”

她讪讪地落座,刚挨到坐垫又唰地站起来,急急道:“令仪,你给我随便找间下房吧,我不睡你的屋子,上次是受伤没办法,叨扰你了。”

薛湛顿了下,“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随即唤来轻云安排。

侍卫们都退了下去,主人在旁边兢兢业业,她占了人家的饭桌大快朵颐,想想就不是这么回事儿。江蓠心不在焉地夹了一筷子菜,却胃口大开。

是永州那边的口味!

好久没吃到了……

她怕打扰他批改,慢慢地吃着,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吃了半碗,眼睛忍不住朝书房瞟。

屋内寂静无声,他周身有香雾缭绕,一袭雪衣疏疏垂落,温清如月,落笔时眉宇凝着神思。

她放下筷子,唤了他一声:“令仪,我要是能赴春闱,放榜结果不错的话,有资格参与编书吗?”

薛湛的笔悬在空中,抬眸看她,目光柔和至极,却问:“菜合不合胃口?”

“嗯。要是能编一本流传后世的史书,我这辈子就没有遗憾了。你奉先帝之命编的书叫《桂鉴》,讲的是科举文教,我是桂堂出来的,对科举很熟,记性好,文笔也过关,我觉得自己挺适合帮忙的。”

……如果能将她的名字也留在书上,那该是一件多骄傲的事啊!

江蓠的眼睛里都是憧憬。

他禁不住那样的视线,略仓促地低下头,唇边噙着一抹淡笑,轻声道:“自然。”

笔尖沾了朱砂,在纸上拖出狂草的一捺,溢出了边界。

饭后江蓠去温泉旁的茅舍午睡,她盥洗后锁了门,见床头的安神香已经燃了一小截,不由感慨君子做事就是细致周全,哪像狗官,最细致周全的精神都放在写和离书上了。

江蓠扎进被子里抱着头翻滚,她真的不能再想他了……

别辱没了这栋清雅小屋。

她逼着自己放空心神,躺在床上,闭眼却又是一张阴沉的脸,好像有人趴在她身上左嗅嗅右嗅嗅,耳朵也幻听他在屋外狺狺狂吠。

“让不让人睡了……”她咬牙切齿地把他从脑子里赶出去。

斗争了好半天,她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一点心虚,可人家薛湛又不是叫她来红袖添香的,他亲生母亲失踪了,急得不得了,她得帮人家找啊。他连吃饭都避嫌不和她同桌,在学堂里抱她去琴室,整个斋的学生见了都没兴趣议论,这样的人品还有什么可指摘的?

也就楚青崖护食,急赤白脸的。

这样想着,她渐渐地沉入梦乡。

安神香功效甚好,江蓠一觉睡醒,脚心热乎乎的,懒懒地下床,一看水漏,竟已是申时了。

她忙唤门外候着的轻云进来,侍女见她面色焦急,宽慰道:“小侯爷没让叫您,说误不了的。”

虽这么说,江蓠飞快地去内室更衣,喝了盏茶润嗓,轻云给她换了身箭袖衣服,说这样走动起来方便。

回了轩星阁,薛湛正撑着额头在榻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眼问:“睡得怎样?”

江蓠不好意思说他家的软床太舒服了,矜持地点点头,“你坐在这儿能休息好吗,榻上也没个垫的靠的。”

他笑道:“我自小习武,不讲究这些。”

她由衷地夸赞:“我真钦佩你这种先生,明明有一身好武艺,却从来不打学生。”

“文章哪是打学生手板就能让他们记住的,要是这样,我就把他们当兵卒教训了。”他无奈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一点就通,我初当助教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尤其教刚开蒙的孩子背书,带了一年,心力交瘁,种种焦虑不能以一言蔽之。”

江蓠捂住嘴,她实在想象不出他发火的模样。

薛湛去屏风后换了身轻便的衣装,带她出了门,“要是无功而返,你就早些回尚书府,我也回来继续批卷子。明日就是大年三十了,不好叫你撇下自家府里百号人,去做我家的事。”

她自然说客气话:“哪里哪里,是你看得起我。”

马车上,两人侃侃而谈,江蓠得知万兴玉器铺过年打烊了,他使了个法子,把铺里守着的人支开半天。

“我此前以给白露订生辰礼为由,去铺子试探过王老板,这个人容貌、举止都扮得像,却城府不深,言谈中诈了他几次,他都没避开。我派人盯着铺子,发现他十五那日一整天未曾踏出过卧房,但派去慧光寺的侍卫却说看见了和他相似的人影。”

江蓠接上他的话,“所以你怀疑,玉器铺有暗道能通向慧光寺?”

“正是如此。第二天,王老板再出现时,房中多了两册书,《肘后备急方》和《金匮药方》,还有一枚金铃铛,就是那株鎏金松树上挂的。五日后,铺里的伙计给了马厩里的疯子一丸丹药,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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