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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兴说话口音浓重,内容又令人费解,他大声嚷嚷了些什么,谢萦其实根本没听懂——然而一边自说自话,黎兴居然就一边跳上了船头,朝他们的船扑了过来。
到底是从小生在水边,他在船上如履平地,比在陆地上还矫健几分。
两条船由缆绳系在一起,眼见着黎兴就要蹿过来,谢萦还在瞠目结舌,坐在她前面的兰朔已经霍然起身。
——砰!!
咚的一声闷响,黎兴被直接迎面扫进了水里。
一切只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平静的江面上顿时溅起一大片水花。
兰朔虽然身材高大,但不是那种壮得很夸张的类型,而且一直从容带笑,说话做事一看就不是常在外面讨生活的。黎兴盯了一阵,基本已经把他归为“威胁不大的小白脸”,没想到小白脸反应神速,手持船桨,当胸就是一记痛击。
水面温度不低,但江水可是极凉,寻常人被这么打下船去,呛水都能呛懵了。但黎兴到底是从小在水边长大,扑腾了两下就很快冒出头来。
他落水的位置在两船之间,起初本能地扒着渔船的船沿。兰朔双手持着桨,立刻踩上船头,正随时准备痛打落水狗,不想他换了口气,居然就没再浮上来。
溺水了?
兰朔愣了愣,电光火石之间,面色顿时一凛。
不对!
他们的船底是玻璃钢的,凿是凿不穿。然而小船重量有限,加上两个人和各种物资,也就不到800kg,想让船身失衡并不是那么困难……黎兴刚才扑过来的时候,手里只怕有东西!
果不其然,他刚扭头对谢萦喝了一句“坐稳了”,船底就传来了砰的一声闷响,船身一阵摇晃。
于此同时,另外两个人也终于反应过来。
“阿兴!阿兴?!”
黎富费尽心思地尬聊了半天,也没想到弟弟脾气冲动,居然就冲了过去。但既然已经动上了手,他也不能袖手旁观,当下迅速解开了船头的缆绳,也随之一个猛子扎入水里。
他们能在水下憋气的时间恐怕比普通人长,让这兄弟二人在水下汇合就麻烦了。
兰朔面色微沉,看着江面涟漪的方向,判断了位置,正屈膝准备一桨挥过去,无论如何不能让黎富也到船底——就在这时,背后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你过来过来,哎,不是不是……”谢萦一手还抓着船沿稳住自己,另一手拽着他往回扯,一边发表指令,一边表示震惊,一时间嘴里快要忙不过来了。“什么情况,你先坐下别掉水里了!”
不过,虽然没搞明白他们兄弟两个为什么突然发难,但要收拾找麻烦的人她还是知道的。
把兰朔拽回自己身边坐着,少女一把掀开了盖在笼子上的雨棚布。
一声穿云裂石的唳叫,鬼车双翼展开,乌黑的羽毛几乎根根直立。
它的九根脖颈不再像麻花一样扭成一团,每一根都曼妙而分明地弯出弧度,微微紧缩着,像是冷血动物发出攻击之前的姿态。
和兰朔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一样……这的确是一只货真价实的怪物。谢萦叮嘱了一声“不要见血”,它就双翼展开,像鱼鹰一样,扎进了水里。
猛禽能抓起自身重量15倍以上的猎物,兰朔猜测鬼车的抓取力大概只会更好。但麻烦就麻烦在,它不会飞——如谢萦所说,在背上没有鬼魂的时候,它是真的飞不起来。
鬼车下水之后,十几秒钟的工夫,船底的震动就彻底停止了。
江面随即浮起了隐隐约约的影子,时不时有半片翅膀露出水面重重扇动着,水花四溅,可半天也没能把人扯出来——最后,一只头颅嗖地一声伸出了水面,搭在船沿,对着主人发出了嘎的一声大叫。
兰朔只好先停了发动机,先把鬼车抱上来,又连拖带拽地把黎家兄弟扯上了船。
两条船之间的缆绳已经被解开,经过刚才这么一番风波,他们兄弟原来坐的渔船孤零零地漂在江面上,已经隔了一点距离,兰朔只好先把他们两个人踢到船上的角落里。
两个人都已经呛了满肚子的水,一时间咳得惊天动地,脸色又青又紫。
兰朔半蹲下来,用缆绳把他们兄弟的手脚捆得结结实实——他的动作极快,不过从始至终,两个人都像翻了肚皮的鱼一样软趴趴地瘫着,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就算刚呛过水,似乎也不该这么毫无还手之力……他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身后的少女就已经笑嘻嘻地解释道:“鬼车的叫声和瞪视能使人四肢麻痹,你不是体验过嘛。”
上一位受害者表情欣然,根本不像介意的样子:“那是以前么,现在它和我关系很好啊!”
等他们两个把肚子里的水吐干净又花了一段时间,谢萦看着表计时,差不多十分钟以后,黎富才断断续续地能说出话来,黎兴则还是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鬼车蹲在主人身边,不停地扯着她的衣袖,用翅膀指着船头的珍珠鸡。谢萦笑而不语地抚摸着它的后背,视线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慢悠悠地逡巡着,根本没有留意到宠物满怀希望的目光。
“谁先说啊,你们怎么回事?”
最先开口的是黎兴。
“什么东西……这是他妈的什么鬼东——”
这样一个铁塔一样的壮汉,声音居然因为惶恐的颤抖而显得格外尖锐。
话还没说完,兰朔已经抬手,一手按在他下颌上,强行把他张开的嘴巴合拢:“想好再说话。”
这人表情笑眯眯的,手上力度却大得出奇。黎兴的上下牙齿几乎都被带着磕出了一声响,恐惧的吼叫戛然而止,嘴唇间最后逸出了两声无力的闷哼。
兰朔作为凶狠打手的气质已经到位了,谢萦本来想酝酿两句深不可测的台词出来配合一下,但有点无处发挥——因为黎兴闭嘴之后,以黎富看眼色的能力,接下来的问话顺利得简直不可思议。
在两人一鸟和善目光的凝视中,他哆哆嗦嗦的,把底子抖得比人口普查还干净。
……这是两个盗墓贼。
古往今来,许多墓葬修建在水边,有些甚至就建在水下,江底还有不少满载古董文物的沉船,随便捞上来点东西,都能发家致富。
往前数几十年,盗河墓还是很常见的,解放前甚至有不少外国船只组织打捞。建国后几次严打,盗墓活动几乎销声匿迹,但前几年,有盗墓团伙从川江里捞出来了张献忠的“大元帅金印”,出手七百多万,一时间无数效仿者开始闻风而动。
黎富黎兴兄弟就是其中之二,干这活计其实才半年不到。
他们一行有四个人,另外两个水性好的已经潜下去了,他们两个人是在船上接应同伴——渔船和渔民打扮当然也是伪装,以防有水警局突然巡河检查。
谢萦很是沉迷过一段时间的盗墓小说,正听得兴致勃勃,兰朔却紧盯着黎富,问道:“为什么会留两个人在船上?”
一共只有四个人的团伙,有必要留一半不下水吗?
黎富看他脸色,赶紧解释,因为盗水下的沉船,最困难的事情,其实是定位。
只要找到了文物的位置,水下的工作其实没什么难度,小规模爆破之后再强行拽取就好了。下水捞文物,两个人已经足够。而且,如果水性不够好,去得人多了反而是拖累。
一个盗墓团伙里,分赃之后拿最大头的一定是那个踩盘子的组织者,只有他知道水下墓葬的位置。这个消息是必须严防死守的,以防被人捷足先登,不到下水之前,连团伙里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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