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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名的生父对厄涅施以恶毒的诅咒,将她勇猛而无畏的英魂囚困在袖珍如同雪貂的躯壳中,致使她遭受族群的遗弃。登上王座之后,我的厄涅将雪原上所有恩都里聚集在一处进行挑选,如相看种马般择出最优秀的品种。日益茁壮的胎儿挤压心脏与骨骼,妊娠的纹路如古树根系蔓延至两肋,产程漫长而艰难,几度撕裂牝户。”
克里宜尔哈坐在部烈官长之间,用弯刀剔下鹿脊,淋漓的血液从她指缝中渗出,她对此毫不介意,只是感叹“厄涅从血与痛中将我们姊妹带来人间,生产所造成的损伤终身未愈。她使我姊妹强健而高大,将我们推离产厄的阴影,我与鹞鹰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希望能将厄涅的馈赠延续给族群的下一代。瞧瞧祥哥的姐姐达春,瞧瞧我的女儿恩特默与额尔德,她们健壮得不逊于安巴灵武——还有娅尔哈齐,好孩子。”她弯下腰,将温热的生肉搁进满饰花纹的金盘中,抚摸着黑豹油光水滑的毛皮,“十叁岁时已显露出非比寻常的英姿,而今亦是同类中的佼佼者。”
除了代表名字以外的词汇,姬巳莲都不怎么能听懂,他知道玉兰豢养的黑豹以早夭的二女儿肃骨介·娅尔哈齐命名,遂将目光从黑豹身上挪开,望向玉兰。她的生灵座下有叁女,娅尔哈齐继承了她黑色的卷发与龙马的青灰色眼瞳,被族中珊蛮称为折兰泉的豹奴。两年前,娅尔哈齐十叁岁,在林中打猎时遭遇猛兽袭击,被拖行数十米,重伤不治。玉兰誓为蒙她所爱的女儿复仇,她沿着野草与灌木的折痕追踪足迹,在临靠溪谷的山鞍处找到隐蔽的洞口。其间栖居花豹,在日出的第一抹熹光照入丛林时外出活动,金黄色的皮毛蒙着柔光,林荫与它玫瑰似的斑点交相辉映。它体型壮硕,四肢发达,在注意到它悬垂的乳房时,玉兰确有一瞬的犹疑,恨意并未完全冲昏她的头脑,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向新生的厄涅寻仇。
——最终,从血泊中摇晃着起身的是玉兰。毛滚滚的两团金色小花猫站在洞穴前,厄涅死了,它们变得无依无靠。这样的孩子没有可能幸存,玉兰从腰间拔出短刀,走到切近,却意外地发现巢中还有第叁只幼崽。它和它的姊妹们迥然不同,黑得像块儿煤球,在原地踉跄着自娱自乐,浑圆的双瞳亮如碧玺。看到它的第一眼,玉兰就认出它是娅尔哈齐,慈悯的北母为从仇恨的火焰中挽回她的灵智,唤醒她的良知,令她的娅尔哈齐转生为仇敌之女,以此阻止她针对幼儿的屠戮。玉兰爱着她失而复得的小豹奴,为牠挑选侍从,聘用猎手,征用数以万计的奴隶和公牛建造牠与花豹姊妹们共同栖居的园林。
来到王庭的第叁天,姬巳莲就听说恩特默部烈疼爱的侍人沿着河岸游玩时命人砍倒了两棵月桂树,那些树荫原本遮盖着豹园内铺设石阶并修建花边的饮水池,以保证泉水的沁凉与干净。萨拉安追闻言大怒,命自己的长女恩特默部烈亲自过问此事,直到真相大白,最终证实这一不当之举确是此人所为。萨拉安追为警示他人,下令砍去侍人的一条臂膀——姬巳莲发觉玉兰的爱很像他母亲的,具有极度的严肃,并且在代价上不遗余力。为娅尔哈齐梳理毛发的侍人多次与他撞道而行,对他不敬,这让姬巳莲十分生气,可玉兰偏偏就不在乎,她只关心她的娅尔哈齐有没有像其她女儿一样吃够营养均衡的食物。
“圣王龙马的居所并不比母狼的巢穴好闻多少,她向往光明又嗜好杀戮,残酷无情却多愁善感。她南下冬狩,劫掠财物,回到天枢城时鲜血淋漓,污秽满身,腥气刺鼻的狼皮大氅之下包裹着带给孩子们分食的糖饼与炉果。她兼具野兽的本性和母神的慈爱,爱护着我们这些孩子,就像爱护族群干净的未来,她是如此悍勇的人王,为后代带来绵延不绝的福祉。”
说话的是图吉部烈,她的女儿内苏肯在今晚与祥哥结亲,作为补偿,她将一百匹成熟的大青马赠与祥哥的姐姐达春。十尺有余的巨兽近万余斤,从小将缰绳拴在高处,使其抬头挺胸,由专人精心饲喂,养出了优美的体态,不论犁田还是运送大宗货物都使得上力气,任意一头都堪比百十名恩都里。图吉部烈愿意支付这样高昂的价格,只为她挚爱的内苏肯能够得到祥哥。受到骁勇的鹞鹰的赐福,祥哥遗传了结实的骨架和健康的牙齿,粗腿,小头。他能将龙马的荣光与恩泽带入图吉部,使她们所有人蒙受圣王的馈赠,“愿祥哥能为我的内苏肯招来健康、强壮的女婴,令产厄的阴影永远离我的家族远去。”
“愿蒙众人所爱的内苏肯平安顺遂,瓜瓞绵绵。愿西南半壁的图吉部孳息货易,储廪丰饶。”克里宜尔哈将刀竖直地插在桌案上,手握金杯祝酒,围坐在圆桌前的一众部烈随之举杯。壁灯熊熊燃烧,映照着殿内金碧辉煌的陈设,烛台的火光从每个人脸上悉数闪过。
“愿十叁层天的甘露降临在我们身边,愿先妣远离一切的险要与不幸,欢庆于白山圣殿。”萨贺麟·空猗作为地位最高的珊蛮,紧跟在萨拉安追之后祝酒。
“愿图吉部烈与萨拉安追的姻亲如赤金镶玉,如藤树常青。愿内苏肯的后代继承圣王嘉美之德,生生不息。”
“愿我们的孩子幸福快乐,追悔与懊丧永不发生。愿母神的荣光长久照耀丰饶的土地,使前路明亮。”
走过叁巡酒,殿内的气氛愈发火热,兴致高昂,群情汹涌。今晚的内苏肯光彩夺目,相识或不识的姊妹为她送上祝福,顺利分娩的厄涅们温柔地爱抚她的小腹。
“最近的喜事不断,萨拉安追刚迎亲不久,图吉·内苏肯也为自己日后的女儿们找好了生父。”空猗说话时,目光却在宜思诨的身上游离,他端然安于王座,脸上一副正派,什么都瞧不出来,绸质衣衫连褶皱都没有,长发梳理齐整,为金饰所妆点。烛火之下,他的皮肤白得近乎于透明,紧捏着扶手的双手青筋弹动,微微颤抖,大概是坐不住了,萨拉安追的小爱好于他而言实在有些搓磨。空猗又将目光移到姬巳莲的脸上,相比之下,后者珠光宝气,快活得无忧无虑,对空猗的目光有所察觉,索性微微一偏脑袋,挑着眉梢望了回去。
“他长得很像狮心的王。”空猗被他的胆大妄为给逗笑了,叹道“自小金尊玉贵、备受宠爱地长大,简直像个女孩似的。萨拉安追,他和咱们这儿的男儿比较起来,有什么不一样的风情吗?”
“珊蛮你不喜欢男人,恐怕瞧不出来,但只看咱们萨拉成日将他带在身边,如此厚爱,想来也是很有滋味。”图吉部烈跟克里宜尔哈一同长大,对她的脾气秉性颇为了解,一抬下巴,对空猗道“看看萨拉安追的腕子上有印子没有。年轻时我与萨拉安追的毡帐相邻,早晨起来,喊她吃饭,一掀帘子,她还被爱侍捆缚着双手束在床上,白日里正大光明地调情呢。”
克里宜尔哈斜睨着图吉部烈,伸手拍一把她的大腿,手腕上的绑痕醒目异常。在性事中享乐是女人的特权,尊贵如萨拉安追,也在生活的细枝末节中以受到男子的支配为娱乐,她们对此毫不避讳,当即便哄笑起来。“那几年盛宠优渥的是尹德,我犹然记得他十五岁的样子,年纪轻轻已是人父。宜思诨因饥饿而夜哭,他坐在宫墙的角落垂泪,只能让婴儿含咬自己的乳头。”克里宜尔哈第一次召见尹德是在深夜,婴儿渴乳,叼咬着他的乳珠,须臾不肯松开,淡粉色的血水从口角溢出,有力的小手不断抓握,直将他的胸膛拧得处处浮红。
克里宜尔哈为年幼的宜思诨哺乳,将安然睡去的他放进小床里,与娅尔哈齐相对而眠,尹德也从那一夜开始服侍萨拉安追。短短几年间,宫廷中地位最低的男仆爬上御榻,为人肆意践踏的卑贱之躯将阴影投在众汗之汗的身上。他穿戴着萨拉的织金常服,看上去就像一位美艳又不可一世的男性君主,为了奖励自己的宠臣而拿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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