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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娼
序章
虞啸卿乘着威斯利巡视阵地时路过一条河谷。说河谷有些夸张,它只有勉强的小小沟壑流着潺潺的水,石桥下的浅滩仅有成年人小腿深。
这本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只是有个人在此显得有些不同。那人穿着的打着补丁的长衫不甚合身。结实的筋肉把衣服微微撑起。一头长长了的板寸,呲啦啦的像刺猬。比起教书先生更像地头的庄稼汉亦或溃散兵痞。但从洗干净的侧脸看又有些许清秀。
战争年月,怪事见多了。这人哪怕真是个逃兵也不值得虞团长挂心。只是这个怪人跪在浅滩,正掀起长袍衣摆在濯洗腿间。光裸的大腿因为不受日照而比脸白嫩,在白日下甚至给人一种刺目地反光的错觉。
虞啸卿很快下了结论,光天化日之下,这人不是疯子便是变态。正要移开视线时,对方却似乎被隆隆的军车碾地声惊扰,抬起了头。两个人四目相接,那人犹如幼齿孩童刚知羞般拉下衣摆,捡起地上的裤子钻进树丛中了。
龙文章是被石桥上滚落的石子吓到的。被军车震落的石子扑通一声落在他侧前方,溅起的水花失了余力疲乏地回到河流中,没了声响。
最近又换了一支军队来驻扎。什么威斯利,卡车声也听得耳熟了,早和打嗝放屁一样引不起注意。只是这石子带着些警示意味,让他不得不防。因为一不小心,其后就紧跟着些许辱骂和殴打。
他刚和一个大头兵做了一件不是很体面的交易。那人把军用罐头扔给他时,他正在提裤子,没有多想就先一步抱住了胸前的东西。裤子松松垮垮又垂落在脚背上。他把罐头塞进怀里才重又提起系上裤腰带。
这个兵是来巡逻的,不能耽误太久,给了东西后就消失在山坡后面。不正常的身体高温退去,腿间更觉得粘腻湿凉。龙文章觉得自己应该洗个澡,至少待会回去见到孩子们干净点,但条件有限,他就近来到河滩。
正午的河水带着阳光的暖意把污浊带走。龙文章感谢这太阳,让自己的日子稍微舒心那么一点。但随即感受一道不那么舒适的目光。惯常的审视加轻蔑,他能猜到。想回敬一个笑容做挑衅,却看见那人磊落而不加退让地用探求的目光看着自己,倒像一个懵懂孩童,让自己下意识窘迫地遮住了裸露的皮肤。
龙文章没想到和那位团座大人已经是一身冷汗。
还没等轮到他,这人已经挣开了看守的人,跪着先一步靠在虞啸卿的腿,嚷起了冤屈。
和他年龄相仿而年轻些的军官冷哼了一声,很是不屑,连枪口都懒得对准他,只是说,“虞家军里从没女人。你一个男人在我的部队搞那种事,还指望我饶你。龌龊!”
龙文章哑然,没想到两个昼夜,底细就被人摸清了,但仍旧装作一副可怜相央求,说,“虞团座,人都要吃饭的。我罪不至死啊。”
虞团座无动于衷,柯尔特黑洞洞的枪口顶上他的脑袋,把人推远。
龙文章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声哭腔,也不知是真是假地落着泪,说,“那您最后让我去看看孩子们吧。我怕我死了他们不知道,还在那傻找。”
刚才还生杀予夺的大人物怔住了。身边长相俊秀还略显稚嫩的副官贴过来耳语两句。他迅速恢复了平静,眼神复杂地看了眼龙文章,把人揪出行刑队伍暂且不提。
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被煽动得热血沸腾的青年们感叹这次来了个好长官,真威风,令行禁止。龙文章听了更是打起摆子。
虞啸卿没有动手,而是倨傲而放松地坐在军车副驾上,手握藤鞭斜眼瞧他。几个兵把他拉扯推搡到后座上。那个男孩模样的副官和他的团座一样耀武扬威,却还是伸手拉了一把。
军车驶过那天的石桥。龙文章的头更低了,几乎垂在两膝间。他既是逃兵,招魂的,也是暗娼。以前驻扎的军队酗酒,嫖娼和抽大烟,不是染了一两项就是雨露均沾。鸦片团更甚。从没人管过他。这倒让他粗心大意了。
如今看着这个腰杆挺得比枪直,誓要捅破大天,眼里留不下一丝污浊的人,怕不是命数将尽。
石子路上军车一路颠簸,龙文章被迫摇来晃去,虞啸卿却始终安坐如山。乱世的孩子胆子贼大。几个小屁孩追着军车观看艳羡。车上的人早已习惯,却没有防备一颗石子砸在挡风玻璃上。只是掷石子的人力气孱弱,连条刮痕都没留下。
一个破衣烂衫的半大孩子突然冒出来挡在路中央。拖着的瘸腿让他的站姿没有一点气势,甚至从打颤的小腿更看出几分胆怯,但他不肯让道。
车被迫停了。龙文章激动地喊了声烦啦。那小孩便拐着腿过来,比起跑更像蹦哒,拉着哭腔问,你大爷的。你去哪儿了?他们把你怎么了?说着就要爬上军车扯绳子。
张立宪下车把他拉开。细瘦伶仃的小孩对他又踢又打又挠,像只不驯服的野猫。虞啸卿用藤鞭把龙文章戳下了车,用匕首划断绳子。当着小孩的面,他不想闹得太难看。
龙文章立刻感激地回望,顺杆子爬地说,“谢谢长官大恩大德,不计较我这种小人小事”。然后把小孩揽进怀里安慰。有着烦啦怪名的小瘸子还在锤他肩膀,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脸。
几个原本躲在路旁草丛和树后的孩子哗啦一下都跑了出来,围在一旁。龙文章赶忙让他们感谢长官,给自己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虞啸卿皱着眉,有些骑虎难下。自己只是想给他们一个告别的机会,没成想被这人绕了进去,当着小孩的面又不好发作。于是捏紧了那人肩膀,铁腕直把人扼得跟狗崽一样痛声哼咛。“你耍什么把戏?这都是你什么人?拍花罪加一等。”
龙文章忙不迭地解释,“这是爹妈死了,我收留的。真不是拐卖。”小瘸子用好腿踢了他一脚,“你爹妈才死了,我是找不到他们。”被骂的大人没一点威严地揉揉腿,龇牙咧嘴地说,“是是是,这个是失散的。”
团座大人悻悻然地松了手。眼下这事有些难办。杀了他,军队又不是孩子待的地方。不杀他,自己威严扫地。思考片刻,他让龙文章就地背对他跪下,然后干练地掏出手枪。
孩子们吓得面无血色,不知动弹。有个体格健壮的反而嘴里嚷嚷着,“敢动他,我整死你”,屡次想越过阻挠的张立宪。期间还有个牙尖嘴利的对着人虎口咬了下去,让他的副官疼得抽回了手。
虞啸卿在暗娼的后脑上用枪口轻点了两下。正要扑到坏人腿上咬一口的烦啦傻了眼,随即被张立宪拎着领子揪了起来,左手一个迷龙,右手一个小瘸子。
虞啸卿还稳稳端着军官的威严架子,开口道,“今天看在孩子的面上,给你个机会改过自新。别让我再抓到你。到时候就是军法处置。”龙文章腿软得再也支撑不住地瘫下去,脑袋埋在地上,连声说,“谢谢团座宽宏大量。”
白天,屋内,衣物摩擦的悉悉索索声间或响起。一个略微矮胖的人掐着男人结实的窄腰向前冲撞。往常叫得连窑姐听了都脸红的人这次却有点意兴阑珊,扶着窗户有些紧张地观望。所幸此事到了快完结的档口。那个着军装的压下他的脑袋,只捣弄了几下,便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监守自盗的军需官拿来一个袋子,里面是些袜子,肥皂和肉罐头。这点东西比起以往不算多。他甚至有些歉意地保证,下次一定比这次好。美军的补给快到了。
龙文章道完谢也不客气地接过去,随口问起,最近怎么变严了?然后不出意料地被告知,虞大铁血又在整顿军纪。顺便叫他最近小心点,不要触霉头。
龙文章到黑市倒卖了肥皂和牛肉罐头,换来大米和其他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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