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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云遮月,乱葬岗上,孤鸦惊飞。
少女提着红嫁衣的裙摆跌跌撞撞地狂奔,越来越多的恶鬼加入追逐她的行列。
当先的恶鬼扑倒了新娘,恶鬼们一拥而上,开始一场血腥的饕餮盛宴。
恶鬼中,有坠亡的,颅骨破开一个洞,从中流出脑髓与碎骨,面目只剩一派血肉模糊,森白的骨茬破皮而出,仿佛碎成一摊之后强行糅合而成,望之毛骨悚然;有轧死的,肋骨断裂,胸口凹陷,皮肤撕裂,里面内脏的碎片豁然可见;有饿死的,皴黑的皮肉紧紧包裹着细瘦骨架,肋骨根根分明,颧骨高突,眼眶深陷,牙齿显得分外长,齿缝里还有肉丝;有殉葬而死的,十指挠到指甲全部翻起,手上血污遍布,身上的华服沾满尘土;有祭祀而死的,手腕与脚踝上的割痕深到露出骨骼,胳膊和小腿上还留着剧烈挣扎而成的勒痕;有中毒而死的,嘴角有白色的泡沫,面孔一片青灰,带着发紫的斑点,嘴唇显现骇人的乌紫;有溺水身亡的,皮肤被泡到肿胀,泛着诡异的幽绿色,上面清晰可见紫色的经脉,眼球突出;有战死的,一根长矛从下颌贯入,颅骨穿出,面目狰狞,身上还带着硝烟味。
人死为鬼,鬼宿在生前的身体里,若鬼手染鲜血,则不入轮回,变为恶鬼,恶鬼渴食活人血肉。
人心口有一片无形的钤印,是转生前冥府印下的“准死证”,若钤印有损,亦不入轮回,只能在人间为鬼,若鬼不食活人血肉,一月后将迎来作为鬼的死亡。
鬼死为聻,聻无实体,以恶鬼魂魄为食,若有阳寿未尽但魂魄出窍者,其魂魄对聻来说胜过珍馐佳肴。
在众恶鬼分食新娘之际,乱葬岗行来两人,当先者通身气质“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着一身道袍,手持一罗盘,腰佩长剑,一位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公子哥紧随其后。
两人持剑攻向恶鬼,剑尖挟清辉穿入恶鬼天灵,青烟冒起,恶鬼魂飞魄散,众鬼反应过来,与两人激战作一团。
一只恶鬼扭曲的手臂捅进公子哥胸口再拔出,诡异的是,那里没有鲜血涌出,留下一个空洞,从中依稀可见白纸参差不齐的边缘。
不多时,分出胜负,恶鬼横尸遍野,两人擦拭着剑上的黑血。
两只聻傀一边喊着瞎编的名字一边走来,搂着新娘尸体浅浅表演了一下“失去妹妹的悲痛与凄切”,然后作势要给杀鬼的两人跪下,两人连忙扶住他们,他们顺势就站直了。
年长一点的聻傀看见公子哥胸口的大洞,“啊”一声,后退两步。
公子哥:“你别怕,我不是鬼,这个洞是刚刚被鬼掏的,因为未知的原因我灵魂出窍了,现在宿在纸人里。”
聻傀内疚地说:“阁下为救舍妹而受伤,鄙人不胜感激愧疚,可否邀请阁下与去令友去寒舍做客,聊表谢意。”
聻傀背着新娘尸体,四“人”一边往“寒舍”走,一边寒暄。
年长聻傀自称孟怀疏,顺便介绍了自己的表弟:郁怀竹,天师名为苏堇玄,纸人名为夏和光。
他们往山林深处走去,穿越层林,只见一座宏伟的宅邸孤零零地屹立在深山老林中,门口挂着两个殷红如血的灯笼,幽幽散发出诡黯的光。
苏堇玄和夏和光踏进宅中,里面两个丫鬟朝他们一鞠躬,直起身子,脸上挂着标准的露出六颗牙的微笑。
宅子里张灯结彩,似乎正是嫁姑娘的景象,四人在厅堂里落座,丫鬟鱼贯而入,呈上饭菜,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标准到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微笑。
饭菜无比丰盛,有蒜蓉大虾,油煎蛤蜊,清蒸鲢鱼,鸡汤,烤鸭,红烧肉,在这深林之中,竟然有如此丰富的食材。
两只聻盛情邀请两个活人吃饭,两个活人极力推脱。
滴水未进,两人入住了厢房,厢房燃着甜腻的熏香,苏堇玄浇熄熏香,对夏和光说:“此处鬼怪强大,我们翻墙离开。”
他们往外走,来时这里丫鬟众多,走时却一个也没遇到,整座府邸鸦雀无声,别说人声,连虫鸣鸟叫都不可闻。
离开宅子往林外走,走了半个时辰还没出去,苏堇玄在树干上刻下一个印记,再往前走,走了一柱香功夫,果然又遇到了做了印记的树。
林子里突然传来嘶哑凄厉的嚎叫,具体语句难以分辨,只能听出是人声,声音像尖锐的指甲刮过石板,无端令人心里发毛。
苏堇玄抽出剑,准备给自己放血,来尝试破阵,这时,面前的树后转出两个人来。
来者眉目明澈湛然,容颜清隽,透出一股鲜活的气息,看着就不像鬼怪。
来者中矮一点的说:“道友!我已察觉此阵的玄机,就让我等来带道友走出此阵吧!”
苏堇玄知道鬼怪可变幻面目,于是道:“多谢道友盛情,我觉得自己也可以破此迷阵。”
来者:“想必道友刚为鬼怪所骗,对陌生人的防备心正重,我可以证明自己。”说完,从袖袋里掏出一块桃木,一颗狗牙,一串五帝钱。
苏堇玄:“是我多虑了,望道友不要见怪,还请道友为我指路。”
他们互相介绍,矮一点的来者说:“原来道友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天师界后起之秀,久仰久仰,百闻不如一见,道友果然气度非凡。我姓郁,名辞雪,这位名叫云千野,我们既是道友,也是爱侣。”
苏堇玄:“啊……道友不畏世俗的眼光,令人敬佩,我是不会因此对道友抱什么偏见的。”
对郁辞雪和云千野来说,最大的任务就是让苏堇玄和夏和光安全地在一起,顺便制造一些刺激,所以当然要给他俩一点小小的男同震撼。
郁辞雪:“我等闲云野鹤,漂泊无定,也懒得管其他人的看法,反正对我等来说,都是过客,这一世,只有彼此一直陪伴在侧。”说完,给他俩表演了一个“男同贴贴”。
苏堇玄:“道友的话给我启示,确实,对我们这种四海为家的人来说,过客的看法无关紧要,不妨活出自我。”
郁辞雪带两人来到一个村子,敲响一户农家的大门。
里面的大婶提着灯,从门缝里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打开门,用一种熟络中带着嗔怪的语气说:“道长,怎么这个点才回来,把我都吵醒了,这两位是……?”
郁辞雪:“他俩是我路遇的道友,劳烦您给他俩也安排一间卧房。”
大婶:“我家只剩一间房一张炕了,二位可以睡一起吗?”
苏堇玄本来不会多想,但是今天见证了男同贴贴,心思更加敏感,于是迟疑了。
夏和光:“不就是睡一张炕吗?农村两个大男人挤一张炕不是很常见吗?”
大婶的视线落在夏和光身上,“啊”一声倒退两步。
夏和光:“这位姐姐不用怕,我只是灵魂出窍被迫寄宿在纸人里,我还算个活人。”
后来,夏和光和苏堇玄便挤了一张炕。
天明,孟怀疏和郁怀竹发现到嘴的鸭子飞了,怒而追下山。
循着残存的气息追到大婶家,两只聻换了一幅容貌,敲响大门。
大婶从门缝里瞄着他俩,说:“您好,干嘛呀?”
孟怀疏彬彬有礼道:“您好,请问昨夜是否有一位道长和一位公子来投宿?”
大婶:“怎么了?”
孟怀疏:“我想求见那位道长,很急,劳烦您通传一下,感激不尽。”
大婶:“你等等。”
苏堇玄打开门,问:“你找我有何贵干?”
孟怀疏作势给苏堇玄跪下,苏堇玄一把扶住,他立刻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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