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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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一直都知道是家里抱来的。

在我还在读小学的时候，父母就已经白发苍苍了，他们总是佝偻着身子，推脱着我的家长会，在我不开心后，房间里的灯又总是熄的很晚。第二天去理发店染了黑发，星期天唯唯诺诺地坐在我的座位，看着班级第一的奖状傻笑。

初中之后稍微明白了些，好面子的我在家长会前夕和老师说我父母太忙了没时间过来，只能由爷爷奶奶参加，老师就会慷慨地表示不介意。

我支支吾吾地和爸妈说染发对身体不好，第二天牵着他们的说和同学说这是我的爷爷奶奶。爸妈从来没有制止过我，他们也明白还处于少年时期我敏感虚荣的内心。

我和父母很少闹矛盾，因为他们对我太好了，虽然家境不好，但是同学有的我一样也没落下。那时风靡高端触屏智能手机玩游戏，虽然我知道玩游戏不好，可是看着同学都在玩，我随便扯了一个要学习的理由，让父母咬咬牙给我买了。

我很内疚，但是这股内疚很快就被另外一种情绪代替。

我恋爱了。

2

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3

我和她是在游戏里面认识的，她活泼开朗自信，承载着我对女孩子所有美好的想象。

我一直以为我对她是同性之间的欣赏，直到一次她开玩笑地和我说游戏里浪漫的场景好像结婚，我的心猛然一颤，黑暗中抬头望向镜子里的自己，发红的耳朵。

她太可爱了，说话时脸颊鼓鼓的，像是一只萌萌的小仓鼠，望向她时我的嘴角都会压抑不住勾起的弧度。

我成绩好，不少女同学会来问我问题，一次聊天中我提起这个，她眉眼一压，泪光泛红。

“那她们凑你那么近干什么？”

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好想把她拥入怀里。

她是我在贫瘠世界里一束光，是我的可遇不可求，是我的神明少女。

我和她游戏里认识了一年，在春节鞭炮响起的来年第一天，她风尘仆仆地来到我面前。

她比我想的还要可爱，当她故作生气时流光溢彩的眼眸一牵一引我的心情。

她陪我看烟火，我陪她放烟花。

在我孤零零的小床，一张被子里，我和她描绘未来的光景。

爸妈很开心，只觉得我突然有一个这么好的朋友很替我开心，为她煮了一锅大餐。

4

我不敢和父母说。

爸妈年纪很大了，接受不了同性的恋爱，我怕他们受到刺激。

5

我好喜欢她。

为了她，我拼命学习。

知道她家境比我好，以后会去国外留学，我从不落下我的功课，想要和她去一样的地方读书。

暑假的时候，她找了个借口溜出来，带着爸妈留给她的银行卡，带我去玩。

因为我说过，我从来没有出过家里的小县城，想要以后转很多钱和她世界旅行。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躲在被窝里和我视频聊天时捂不住咧开笑的嘴。

她太期待了，一张飞机票就飞到我面前。

小仓鼠伸出肥嘟嘟的手说：“子锐，我带你去旅游了。”

我的天使，我的宝贝，我的乖乖，我的爱人。

我是有多幸运才会遇上你。

6

“你不对劲，李子锐。”

同桌撇了我一眼，还回来刚抄完的作业本。

“我有什么不对劲。”我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同桌突然凑到我面前，我想起来安婉说不喜欢别人靠我太近，往后退了退。

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么明显的吗？”

“大姐，你都快把‘我谈恋爱了’五个大字写到脸上了。”

想到安婉的脸我又忍不住轻笑一声。

“唉呀妈呀活见鬼了。”同桌骂骂咧咧地继续抄下一科作业。

7

在晚上满天烟火的迪士尼乐园，安婉戴着贝儿公主的发卡，趁我不注意偷亲我。

在满是麻辣火锅的江城，受不了辣椒的她和店长委屈巴巴地要鸳鸯锅。

在霓虹灯遍地的崖州，安婉陪我一起在街边编彩辫，教旱鸭子的我游泳。

比起笨拙的我，她在水中像灵活的鱼。她哈哈大笑：“李子锐，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哈哈哈。”

我抱着小黄鸭游泳圈，看她在水中游刃有余：“没关系李子锐，如果你掉河里了，我来救你。”

“好好好，你来救我。”

谁能拒绝一个会游泳救女朋友的女朋友呢？

8

我已经很努力在学习了，考到了全县第一，考上了她的大学，准备和她去国外学习，看到昂贵的费用我突然蜷缩起来。

发冷的指尖出汗，我忽然变得渺小。在这场恋爱中因为家境不匹配，我一直处于卑微的状态。

一年学费七万美元，这是我不敢想的。

那天晚上我回到宿舍，仔细算了四年所需费用，上网了解国外兼职是否能够赚取足够的生活费，哪怕省吃俭用，我也想去尝试。

可是越算我的心越沉入海底。

我根本付不起这些钱。

国家贷款校园资助只在学校期间没有利息，可是这不是一笔小的数目，一旦我没还清，毕业之后就是一笔巨大的负债。

我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感觉到我和她的差距，我知道她爱我，我也爱她。

所以我想到了异国恋。

异国恋比我想的艰苦多了，12个小时的时差，她的白天我的黑夜。

我们学业都很繁重。

她在进行严格的钢琴训练，我在准备答辩论文，经常凑不到一样空闲的时间聊天，经常是一个信息要大半天才能得到回复。

好不容易接通视频通话，她眼底的乌青让我心疼，不一会她又被拉去训练。

她母亲是要让她去当大钢琴家的，所以训练很辛苦。

她很累，我也很累，见不到她照顾不到她不能安慰她，无助和痛苦淋漓尽致。

从前只听说异地恋多难受，如今才明白。

她撑不住向我哭诉劳累和见不到的爱意，我关掉视频后在被窝里哭得很大声。

9

我不想她的依靠不能帮助她。

所以我提了分手。

1

我实在是太忙了，经常奔波在校园阳光下的校道带风。

偶尔瞥见亲密无间情侣相依相偎散步，也会想如果我不是贫困家庭的养女，相携漫步在校园里的也会有我和她一对。

这个念头经常似繁华般出现在脑海里盛开，在我回神之际又消失地无影无踪。

是我选择放手的，我不能后悔。

2

一个学期很快过去。

是啊，和安婉分手后我以为日子会很难熬，但其实在我刻意忽视下，埋头沉浸在和导师科研课题和准备答辩论文里时间很快就溜走了。

鼠标点击提交论文的蓝色按键时，我才有一个学期结束真实的感觉。

炎热的夏天知了很是烦人，恍惚炎热夏季已经来临。想起冬天安婉来见我的羊绒大衣还放在家里的衣柜，这么久没回去不知道有没有积灰。听安婉说这衣服不能水洗，所以我只是放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