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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行到尾声的时候,方才下值的薛怀竟也骑着马赶来了徐府,他风姿绰约地坐于枣红色骏马之上,绯红色官袍上的鹤纹图案经风摇曳后仿佛要蹁跹起飞一般。高家有几个族亲来自乡野,并不知晓京城内的人事,见状便指着薛怀挺朗的背影问:“这位小郎君生的好生俊俏,是何许人也?”便有几个妇人答话道:“这便是承恩侯世子薛怀,人生的俊俏不说,性子更是温润如玉、仁善有德。”论起他有无婚配一事时,方才那答话的妇人先瞧了眼石阶上姿容清丽的瑛瑛,而后便缓缓摇了摇头道:“以承恩侯世子的圣眷,尚主一事本是该水到渠成,谁成想竟半路杀出来个徐家的庶女,两人一起掉入了溪涧之中,便有了肌肤之亲。”族亲们闻言也为了薛怀叹息感慨了一番。众人的目光好似游移在薛怀身上的蛇信子,几乎要将他里里外外地探究个清楚。幸而薛怀习惯了被人如此审视与注目,步伐依旧沉稳如风。片刻后,她便顶着众人灼热的目光,一径走到了瑛瑛身前,阔别数日忽而开口问她:“我听诗书说,今日的午膳是你晨起时亲手做下的。”瑛瑛正站在迎风口,黄昏时分的烈日仍高悬在天穹之中,晒的她白皙的两颊都透出了红晕。倏地,一道英武清濯的身形便冷不丁地横亘在她眼前,既挡住了那些隐隐约约的议论交谈之声,也替她遮住了熊熊般的烈日。瑛瑛蹙起柳眉望向来人,待瞧清楚了那张如冠玉般的俊美脸庞后,方才惊喜出声道:“夫君。”自那日瑛瑛与薛怀不欢而散之后,她已五六日不曾与薛怀说过话,两人虽在一块儿用膳与安寝,彼此间的交际却只剩漠然。瑛瑛是因心虚才不愿与薛怀说话,她只怕薛怀的嘴里会再说出“强扭的瓜不甜”这样的锥心之语,便索性躲避了起来。承恩侯府人事并不复杂,庞氏这个婆母更是十分和善仁慈,薛怀也并非是那等残暴风流的纨绔子弟,这桩婚事与瑛瑛来说乃是打着灯笼都难寻觅的好婚事。即便知晓薛怀与柔嘉公主情投意合,即便知晓自己的卑劣行径毁了这对鸳鸯的好姻缘,她也不愿就此放手。她才不要与薛怀和离。她已坐上了承恩侯世子夫人一位,享过了被人尊重的体面,便不愿意再落到腌臜的泥泞里。所以瑛瑛便接连好几日起了个早,费尽心思地为薛怀做好午膳,妥善交付给诗书和五经之后,还不许他们透露给薛怀听。她就是想让薛怀自己发现。一是为了尽到妻子的本分,二也是想着只有水到渠成般的感动才能入了他的心,所以不必刻意告知他。“夫君若喜欢,明日我再给您做。”瑛瑛笑盈盈地说道,仿佛前些时日的龃龉荡然无存了一般。薛怀瞧见这久违的姣美笑容,心下一愣的同时又不忘说道:“不必了,翰林院的伙食只是清简一些,并非难以入口,你不必如此辛劳。”他心里自然无比感动。瑛瑛变着花样迎合他胃口的真心显映在日日不同的午膳之中。只是这样的感动在两人相视的目光里变得格外缱绻和旖旎,是薛怀极为陌生的情绪。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样的情绪,所以只能出言让瑛瑛不必再cao劳下去。可瑛瑛如此聪慧,已从薛怀璨若曜石的眸子里瞧见了几分闪烁着的弧光。她抓住了薛怀开启的这一点点心门的空隙,狡黠地再度奉上自己的真心。“若能让夫君吃的高兴,妾身便不觉得辛苦。”薛怀半晌无语,面上沉静如水,心池却泛起了数道涟漪。外头的人也在静静地打量着这对夫妻,正有人在感叹瑛瑛与薛怀的关系没有传闻中那般差时,通往徐府的正街上传来了车轮滚滚的声响。再是领头的太监们扯着戏腔的尖利声响。“柔嘉公主驾到——” 大婚第三十七日柔嘉公主已称病了数十日。自从薛怀大婚之后,她便因情丝难解、郁结于心的缘故“大病”了一场。这来势汹汹的病症还惊动了永乐帝与崔皇后。永乐帝虽中意薛怀为人,却也不是非要把千娇万宠的女儿嫁给他,京城里多少王孙公子排着队要尚主,少了个薛怀又何妨?崔皇后却更懂女儿的旖旎情思,她出身洛阳崔氏,自闺阁时便是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如今成了一国之后,治理后宫时也以贤德仁善为名。“薛家世子已定了亲,柔嘉为他伤心一场也是人之常情,依臣妾说,溪涧落水一事的确十分蹊跷,可若是承恩侯府弃了那庶女于不顾,反倒露出几分攀龙附凤的势利来,倒还不如今日这般。”崔皇后在侧与永乐帝说道。“朕也是这个意思。”永乐帝搁下了手里的奏折,接过崔皇后递来的莲子百合汤,抿了一口后说道:“可柔嘉的性子如此要强,只怕是不愿意善了。”“不过是小女儿脾性,过上两日也就好了。”崔皇后莞尔一笑道。眼瞧着父皇与母后都不愿意为她做主,柔嘉公主愈发怄了一肚子的气,当即便愤愤然地出了皇宫。身旁的女官和姑姑们见她怒上眉梢,一时不敢深劝,只有个姓房的姑姑壮着胆子说道:“老奴听说,今日是那庶女娘家的嫡姐出阁的日子,按理说妻姐成婚,薛世子应当撂下公事前去观席,可老奴问了翰林院的小秋,他说薛世子卯时不到便上了值。”其间的含义自是昭然若揭。即使那庶女费尽心机嫁给了薛怀,可薛怀却是对她厌恶至极,连娘家嫡姐出阁也不愿与她同来同往。柔嘉公主只觉得自己这颗浸y在苦药汁里的心透出了几分惘然般的甜蜜。若没有那庶女横插一脚,与薛怀情投意合、举案齐眉的人该是她才对。薛怀与那庶女婚后不睦。
是否也有在念着她的缘故?思及此,柔嘉公主再难抵御这滂湃如海的情潮,当即便让驾车的马夫调头赶去徐府。徐家门庭简薄,前来的观礼的族亲好友们也只围了阶前一圈,饶是如此,太监以公主之礼宣告着柔嘉公主的出现后,那些围观之人也瞠目结舌地下跪行礼。好端端的柔嘉公主怎么会来徐府观新婚之礼?徐家与公主可没有半分交情。便有好事者将目光放在红漆木大门前伫立着的薛怀和瑛瑛身上,议论声此起彼伏。“柔嘉公主大驾光临,莫非是为了薛世子?”“这是自然,你没瞧见那庶女的脸色都白了吗?只怕她是心虚不已,不敢与柔嘉公主对上呢。”瑛瑛自然也听见了这等议论之声。她的确是心虚,又想到薛怀与柔嘉公主情投意合的过往,愧怍褪了色,成了星星点点的酸涩。公主驾到,薛怀与瑛瑛也逃不过下跪行礼的礼数。薛怀跪伏于地,恰巧让人瞧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能觑见那清润如兰般的挺朗身姿。瑛瑛攥紧了手里的锦帕,不知自家夫君与旧日的爱人相见后会不会失了分寸。若是今朝传出了什么风言风语,她这世子夫人一位便更加名不副实了。柔嘉公主一走下轿辇,那双眼波流转的美眸便驻停在前方那道令她魂牵梦萦的身影之上。薛怀在一众下跪行礼的人里显得如此出类拔萃,分明是一模一样的弯膝跪伏,可他濯濯自华的身姿却载着几分如竹如兰的清伤在。他不声不响,并没有抬头与柔嘉公主相视。柔嘉公主心肠蓦地一软,只以为是心上人与她情意想通,这才会心伤到不敢直视她。越是心爱着彼此,落入今日这样的境地,便越是不敢在人前触及伤口。哀伤过后,她的美眸又挪移到了薛怀身侧的瑛瑛身上,姣美清丽的女子秉着婀娜的身段向她行礼。如此矫揉造作,如此刺眼碍事。她只恨自己手段不甚狠辣,没有在溪涧事发之后下狠手弄死这个庶女。否则她与薛怀怎么会两情不能相悦?“都起来吧。”良久,柔嘉公主终于按下了心里翻滚着的戾气,叫起了跪在地上的百姓们。瑛瑛闻声后也欲起身,可今日在烈日下暴晒已久,人本就有些昏昏沉沉的,跪了足足一刻钟后,腿肚子便有些发软。眼瞧着她要往薛怀的一侧倒去,眼疾手快的薛怀却一把扶住了她,修长的玉指触及她不盈一握的细腰。薛怀情不自禁地皱了眉,难得露出几分担忧来:“你该多吃些。”瑛瑛的腰身难盈一握,皓腕更是纤细无比,体态弱柳扶风,虽有几分纤花擢柳的娇美在,可到底是太清瘦了一些。薛怀此刻只怕他的妻会因身子瘦弱的缘故染上什么病症,倒是没有把另一头的柔嘉公主放在心上。且他自认与柔嘉公主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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