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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好日光,庭中的香枫盆栽都红了叶子。秦异便趁着好天气,在庭中修剪枝条。
“公子!”终南慌忙跑过来,禀报,“端阳公主来了!”
手下一顿,枝条竟多剪了一寸。
她整个八月都没来,秦异以为她不过图一时教马新鲜,便放松了,没想到今天正是她旬假。
“就说我不在。”来不及多想,秦异把剪子交给终南,随口交代完就准备跑回书房。
还没等他迈开步子,端阳已经进来,笑问:“谁不在?”
她听见了,却只是调侃,可见并不在意。于是秦异假装无事发生,镇定问:“公主来有什么事吗?”
她理所当然地说:“教你骑马啊。”
一句话又让秦异想起前几天七上八下的记忆,他的头好像又开始发昏了。
“骗你的,”见他神情紧张,端阳不再逗他,“你不喜欢,应该直接和我说的。”
那天在草场,秦异一直是一副从容自若的样子,她以为他没事的,结果听说他一回来就躺了两三天。
她是真心想替阿翊向他道歉的,但他若不喜,反而是她弄巧成拙了。
“怕拂了公主的兴致公主不高兴。”秦异回答。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才会不高兴。”她脱口而出。
秦异一笑,不以为意,岔开话题,“公主既不是来邀异骑马的,是为了其他的事?”
八月初时,端阳去给霍将军送别,中旬有仲秋节,后来又忙着去信给景哥哥帮忙照顾赵翊,所以她一个多月没想起还有教秦异骑马这件事。
今天她本来是来叫秦异去草场的,不过他既不愿,她也不勉强,便说:“公子来晋城有半年了吧,芳林寺去过了吗,还有东华街、西华街?”
“希音阁就在西华街,倒是常去,芳林寺也跟着子括逛过几回,东华街却没怎么去过。”他作为质子,日日出没繁华之地总不太好,故而出门的次数并不多,去的地方也有限。
“老远的西华街你常去,家门口的东华街你却不走走,”端阳取笑他,“东华街比西华街还要热闹,虽然比不得芳林寺周围。我带你去看看吧。”
比起骑马,逛街可轻松多了,于是秦异欣然应允。
东华街是晋城第三右纵道,距秦异所居不过二里,故而他们徒步而去。
或许端阳舍去马车的理由并不只是距离不远。东华街上商贩众多,摊位侵占大街,又有千百民众,若不提前清道,骈车仪仗难以畅行。
这就是东华街,赵国国都的繁华一角。高楼连苑起,凡饮食花果、鱼虾鳖蟹、金玉珍玩衣着,无奇不有。
生于深宫之中,养于妇人之手。从前在秦国时,秦异从来没出过宫城,若说逛市集,在赵国才是头回。
秦国咸城的街市是不是也是这样热闹繁华?
走马观花,什么也来不及细看,一切已从眼前掠过。
身边的端阳突然撩起裙子蹲下,看着大水盆里的金鱼,用手戳了戳鱼头,惊得它们四窜。
双手揣袖蹲在里侧的鱼主人看见小娘子一脸好玩的样子,笑问:“小娘子,这鱼儿好生漂亮,要不要捞一尾回去养着玩?只要四文钱。”说着,从一边拿起一个小竹网伸到她面前。
端阳接过网子,正要捞鱼,眼睛直溜一转,拉秦异也蹲下,指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金鱼,问:“你玩过这个吗?”
秦异摇摇头。
端阳低眉一笑,猜他也没玩过,指了指鱼主人身边的小沙漏,说:“那个沙漏滴完,你要是能捞十尾,就能从中拿一条小鱼回家。”
说完,她示意结因给鱼老板四文钱,鱼老板随即将沙漏反转。
“赶快捞。”端阳把网子硬塞到秦异手里,催促道。
秦异仍然听得懵懂,接下棘手的网子,在端阳的催赶声中,挽袖捞鱼。
捞鱼并不难,不过设定的时间只是刚刚好。秦异捞到最后一尾时,沙漏里只剩下最后一点点沙子。
不过足够了。
他的网子已经网住水中的金色鲤鱼,它已无路可逃,却还在挣扎。
一条鲤鱼,如何挣扎,逃过这片罗网,也离不开池水,除非它一跃龙门,腾云而起。
他是池中的鱼儿,还是天上的飞龙……
一时走神,他的网子偏了,金鱼趁机溜走,最后一粒细沙也从漏口滴落。
十全十美,只差一点。
美丽的金鱼,不属于他。
秦异收起网子,对端阳抱歉一笑,“异笨手笨脚的,应该换……娘子来的。”
“只是玩一玩而已,”端阳一心盯着网子,只是替秦异可惜,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轻松些,又拉着他往卖吃食的地方去,“我们去那边。”
九月正是板栗成熟的季节,他们买了一份糖炒板栗。端阳从纸袋里掏出温热的栗子,分给了秦异两颗,又向他示范着轻轻掐了两下,便剥出黄嫩嫩的果实。
秦异有样学样,掐了两下,却掰成了两半,果肉仍陷在壳里。
每次他难堪时,她总会笑,这次也不例外。
她抬袖掩笑,把自己刚刚剥好的那颗栗子给了他,又示范了一次。
秦异吃下了自己剥碎的果实以及那颗完整的糖栗,粉甜软糯,便又开始剥栗子。
骑马他学不会,板栗他也不会剥吗?
他剥了足有半袋,终于剥出一颗完整的,要叫端阳看看,她已经吃上了绿豆饼。
一路上,走走买买,光糕吃了已经不下五种。
他们还要往前走,有一队巡游都城的金吾卫骑马而来。
只是正常巡逻,所以秦异没有多在意。猝然间,却被端阳拉着躲到了人群里。
她似乎很紧张害怕,紧捏着他的袖子,低头掩面,不敢看马上的人。
秦异觉得奇怪,抬头看向队首的人,那人也朝他们这个方向看来。
“糟了!”身边的端阳十分懊恼地喊了一句,“他看到了!”
说着,端阳给结因随便指了个方向,就拉着秦异往反方向跑。
她行事总是如此猝不及防,秦异还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没做好跑的准备,已经被她拉着跑了出去。
在人流密集的东华街,十三岁的少女像一只敏捷的兔子,拉着他从人与人的夹缝中溜走,乌青的发和玉白的长带,被奔跑的风吹起。
她如此熟悉这条街、这座城,过虹桥,穿小巷,带着他七拐八弯,到了一家闲置的染坊后院。
继而,她松开了紧握他腕子的手,隔着薄薄一层衣料传来的温热与柔软也瞬间消失,只留下一阵快跑后的心跳。
她大口喘着气,说:“好了,到这儿,他肯定找不到我们了。”
秦异也呼吸不平,试图平复自己异常的心跳,满脸忧虑,“公主今天是偷跑出来的?”一看见金吾卫就跑。
“啊?”她知道他误会了,笑出声,“当然不是,刚才领队的是我二哥赵竣,他不喜欢我在宫外乱跑,每次看见我就要把我抓回去。”
她这样大胆,也会有害怕的人。看她和结因配合默契,逃跑应该也不是第一次。
所以她对于结因的下落一点也不担心,还能拉着他继续这次东华街之行。
他们两个又一起逛了许久,一直到天晚,秦异终于能提醒她再不回宫宫门要下钥了,她才跟他一起回了东三街,和结因汇合回宫。
送走端阳公主,秦异回到寝卧之室,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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